更漏聲催得燭火一跳。沈昭容將殘頁浸入藥水，鳳凰銜珠的印記旁漸漸浮現小楷：丙辰年三月初九，鎮國公主產雙子，長曰景珩，次曰......

墨跡在此處暈染不清。窗外忽有瓦片輕響，沈昭容吹滅燭火瞬間，一道黑影破窗而入。來人身法詭譎如蛇，彎刀直劈她面門，刀鋒泛著孔雀藍——是南疆蠱毒！

沈昭容足尖勾起銅盆架格擋，毒液腐蝕鐵器發出滋滋聲響。她趁機甩出玄鐵鏈纏住房梁，縱身躍上橫梁時，袖中銀針盡數射出。刺客悶哼倒地，面巾滑落竟是程硯之的藥童！

“好一招天女散花。“蕭景珩的聲音在梁上響起，他竟早藏在陰影中，“可惜留了活口。“寒光閃過，藥童喉間綻開血花。

沈昭容反手將玄鐵鏈抵在他喉間：“王爺殺人的手法，倒比碧落黃泉指更利落。“

“不及沈司簿心狠。“蕭景珩握住鐵鏈猛地拉近，鼻尖幾乎相觸，“明知貴妃有孕仍用朱顏改，是想一石二鳥？“

地磚突然震動，藥童尸首下露出暗道入口。蕭景珩率先躍入，沈昭容緊隨其后，卻在拐角處踩到異物——是半塊雙魚玉佩，與她懷中那枚恰好能合成完整信物！

暗道盡頭傳來程硯之的慘叫。兩人沖進石室時，只見程太醫被鐵鏈懸在鼎爐之上，胸口插著他自己慣用的金針。爐中青煙裊裊，墻上血書猙獰：叛徒當誅。

沈昭容突然扯開程硯之的衣襟，心口赫然有鳳凰刺青：“他是前朝影衛后人！“話音未落，鼎爐轟然炸裂，無數毒蟲如黑潮涌來......

毒蟲振翅聲如催命梵音。沈昭容扯下腰間香囊砸向鼎爐，藥粉遇火炸開青焰，最前排的尸蟞頓時化作焦炭。蕭景珩揮袖震碎壁上燈盞，燈油潑灑處燃起熊熊火墻。

“走巽位！“沈昭容拽住蕭景珩躍上橫梁。玄鐵鏈纏住通風鐵柵的瞬間，她瞥見蟲潮中混著金翅蜈蚣——這是西域毒宗培育的蠱王，尋常火焰根本傷不得分毫。

暗道在身后崩塌，兩人跌進寒潭時，沈昭容袖中滑出個琉璃瓶。血色藥液融入水中，金翅蜈蚣甫一觸水便抽搐著沉底。蕭景珩抹去臉上水痕，目光灼灼：“你怎會有西域圣教的化蠱水？“

“去年臘月王爺夜訪天機閣，落下的可不只是半闕《破陣子》。“沈昭容將濕發攏到耳后，露出頸間猙獰疤痕——那分明是西域鐵烙留下的印記。

水牢石門忽開，八名紫衣侍女魚貫而入，手中琉璃燈映著詭異藍光。為首女子額間描著血月紋，嗓音似裹了蜜糖：“圣女離家十七載，宗主念得緊呢。“

沈昭容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她永遠記得五歲那年，西域使者用糖人誘她掀開車簾，娘親撲上來時的慘叫。那個雪夜，她眼睜睜看著雙魚玉佩墜入火海，而自己腕上被烙下圣火紋。

“阿月奴，你倒是比沙蛇還毒。“她冷笑揚手，袖中飛出十二枚銀針，“當年沒被做成人燭，很遺憾吧？“

侍女們突然齊聲尖嘯，琉璃燈炸開毒霧。蕭景珩攬住沈昭容的腰疾退，碧落黃泉指連點七處大穴，石壁轟然坍塌露出暗道。身后傳來阿月奴的嬌笑：“圣女可知，貴妃胎里的蠱蟲，此刻正在皇上心脈爬著呢？“

沈昭容腳步驟頓。三日前貴妃脈象滑如走珠，她原以為是喜脈，如今想來那游移不定的觸感......冷汗瞬間浸透后背。

“王爺可聽過噬心蠱？“她攥緊蕭景珩的衣袖，“中蠱者初時與懷孕無異，待蠱蟲成熟便會破體而出，屆時宿主方圓十丈......“

巨響打斷話語，地面突然塌陷。兩人墜入冰窖時，沈昭容的鎏金步搖恰好卡住機關樞紐。幽藍冰層里封著具女尸，孔雀羅裙上金線繡著西域經文，心口插著的正是程硯之那套金針！

“是十七年前和親暴斃的玉瑤公主。“蕭景珩拂去冰霜，“當年驗尸的太醫，正是程硯之的師父。“

沈昭容突然掰開女尸右手，指縫里黏著片褪色紅綢——與她懷中那方染血帕子質地相同。冰面映出她煞白的臉，那些零碎線索突然串成可怕真相：西域毒宗早在二十年前，就把棋子埋進了太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