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徹：“臣……”

“圣上，可否讓臣婦前去看看？”蕭綰音打斷他，上前一步對圣上行禮道

圣上思考片刻，點頭：“嗯”

蕭綰音來到死者身前，蹲下查看，卻發現還尚有一縷氣息在。

她取出袖中銀針，刺入其人中，待患者皺眉時，再刺十宣穴，最后刺合谷，內關。

“王妃，您這是？”太醫見她這樣做法，不明所以問道，

蕭綰音換個患者再做同樣操作，回應道，“人還沒死透，能救”

她將所有中毒之人一一扎針，然后等待半柱香。

在這期間，蕭綰音向圣上解釋：“待他們醒來，臣婦詢問一些問題后，就能知道為何會中毒。”

“朕竟不知皇嫂有如此醫術”

蕭綰音委婉回：“針灸之術，臣婦略懂皮毛”

圣上盯著她，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時間一到，蕭綰音將銀針取下。

患者紛紛睜開眼，“我...沒死？”

“我也沒死”

“我也還活著！”

他們興奮的坐起來，有的拍臉，有的咬手，都在確認自己還活著。

他們朝蕭綰音磕頭感謝，“謝謝姑娘救命之恩”

看他們都清醒過來，圣上悄悄松口氣。

蕭綰音將他們扶起，道：“你們不像是京城中人”

其中一人回：“姑娘好眼力，我們來自城南，之前聽說大恩寺浴佛節會施粥，所以我們昨日就到了京城，為的就是今日的浴佛粥。聽說食此粥者，身無災橫。”

這浴佛粥對于古人來說是一種信仰，不僅是物質救濟，更是一種精神依靠。

怪不得他們就算長途跋涉也會來此。

蕭綰音：“那在此之前，你們是否吃過什么食物？比如蘇鐵籽”

眾人聽聞，面露驚訝，“姑娘怎知我們吃過蘇鐵籽？”

“剛才在你們吐出的白沫中發現有蘇鐵籽碎殼。”

一人嘆口氣道：“今年城南收成不好，餓時偶爾會拿蘇鐵籽充饑”

蕭綰音聞言，又來到粥棚前，舀起一勺粥湊近鼻子聞，無異味。

蕭綰音又將里面的薏仁挑出來，仔細觀察。

普通薏仁是白色，而這里面的薏仁卻呈現灰色，明顯是野生或者變過異的。

有了結論的蕭綰音向圣上稟報：“回圣上，臣婦已找到中毒根源”

“說來聽聽”

“粥中的薏仁并非普通薏仁，而是瘴谷薏仁，此薏仁中含有微量毒素，單食并無礙。而蘇鐵籽雖毒，單食不過腹瀉，也絕非死因，倘若這兩者混服，才會令人抽搐而亡。”

聽了蕭綰音的一番解釋，眾人終于明白為何會出現中毒跡象。

“圣上，臣有一事不明”

人群中，一人身著白衣，來到圣上面前，躬腰道。

圣上看向他，“皇叔父請說”

“薏仁一向由城南栽培進貢，而非野生瘴谷薏仁，為何今日在施粥時會用瘴谷薏仁代替？難道是有人私吞了那進貢之物？”

蕭綰音看過去，此人大概三十來歲，氣度非凡，又聽圣上稱他為皇叔父，想必他就是睿王。

圣上沉思道：“進貢之物都由戶部監管，皇叔父是想說是戶部吞了進貢的薏仁？”

“臣也只是猜測可能會出現監管不力”

睿王的話眾人都清楚，戶部乃傅玄徹統轄，如今出現這種事情，傅玄徹多多少少都會擔點責任。

“臣懇求圣上將此事交與臣徹查...”

睿王話音未落，傅玄徹便出聲打斷：“既然在臣的管轄范圍出現問題，應該由臣來解決，就不勞煩睿王操心了”

傅玄徹和睿王拔劍弩張，夾在中間的圣上笑著打破尷尬：“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們都想表率忠心，但今日之事問題在于戶部，還是讓皇叔給朕一個交代吧。”

傅玄徹抬手行禮，“多謝圣上”

圣上將稽查之事交給傅玄徹，睿王雖不滿，但表面依舊保持著微笑。

之后，圣上命令將此粥全部倒掉，換成無薏仁的白米粥，繼續施粥。

回府的路上，蕭綰音和傅玄徹同乘一輛馬車。

去大恩寺時他們就未說過一句話，本來蕭綰音做好了回去也不說話的準備。

傅玄徹卻意外的開口了，“今日之事，多虧了你”

蕭綰音聽見，睜開眼睛，平淡地回：“作為王妃，理應為王爺分憂。”

其實她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只是如今身處王府，若傅玄徹遭了難，她也會被牽連。

回到府中，蕭綰音拿上銀針去往傅玄徹寢殿。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他和凌月的談話聲。

“屬下去戶部查了，度支司的度支郎中楊京前日去過睿王府”

“進貢的賬冊看過嗎？”

“屬下核對過，入庫、出庫和在庫均無錯，就是不知今日為何會變成瘴谷薏仁”

傅玄徹從書架上拿出一本書，翻閱查看。

書籍記載，城南多瘴谷，野生薏仁在瘴谷里生長便會變異。

收成時若不仔細辨別，很容易將它認成普通薏仁。

今年城南進貢時是由他親自監督，難道今年庫中的薏仁全部是瘴谷薏仁？

傅玄徹放下手中書籍，轉動輪椅，“去太嘉倉”

門口的蕭綰音聞言，連忙站出來，“我也去”

傅玄徹看向她，三秒后點頭：“嗯”

太嘉倉是京城核心糧倉，位于京城的渠山南麓。

此地地勢高燥，地下水位低，利于窖藏糧食防潮。

戶部侍郎余楚生得知攝政王要去糧倉，趕緊穿上衣服，一刻也不停的率先趕到糧倉。

他在倉門外來回踱步，在看見他們身影時，走過去迎接，“王爺，王妃”

傅玄徹沒有因為他而停下來，直接吩咐：“進倉”

余楚生帶他們來到存放薏仁的地方

凌月將每袋薏仁從窖中取出，整齊放在傅玄徹身前，隨即一一將封口打開。

傅玄徹上手抓了一把，細看，細聞，但并沒有看出和普通薏仁有何區別。

與此同時，蕭綰音也抓了把，此薏仁色乳白，粒大，味道也無異，確實是普通薏仁。

“可有看出什么？”傅玄徹問

蕭綰音：“這就是普通薏仁”

“若這里有瘴谷薏仁，你如何分辨？”

蕭綰音拿起一顆，放在光下，“瘴谷表面泛青灰色，似蒙薄霜，而普通薏仁就像這樣，呈乳白色。”

“瘴谷薏仁雖粒大，卻扁，腹溝深且不規則。而普通薏仁粒圓飽滿，腹溝淺而平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