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時骸覺醒

珍珠白的液體漫到腳脖子時，我才看清這鬼地方的全貌。

這特么哪是太平間，分明是個巨型展覽館。圓弧形的墻邊擺著上百個玻璃罐子，每個罐子里都泡著不同骨化程度的“我“。最近的罐子上貼著標簽：

【時骸載體第380代】

【記憶污染度99%】

【處理方式：髓液回收】

“總算走到這步了。“

白主任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我抬頭看見年長的自己站在二樓環形走廊，手里盤著那塊破懷表。更瘆人的是，他白大褂下擺正往下滴骨液，那些液體在半空就凝固成記憶晶簇。

“這到底是哪？“我嗓子眼里冒出骨頭摩擦的“咔咔“聲，喉結已經硬了一半。

白主任咧嘴一笑，突然按下控制臺上的紅色按鈕。

所有玻璃罐子“唰“地同時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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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個骨化體同時睜眼的瞬間，我太陽穴像挨了一記悶棍。

海量記憶碎片跟洪水似的往腦子里灌：

_七歲那年第一次在X光片上看見自己骨骼異常；_

_醫學院實驗室里偷偷解剖的第一具變異尸體；_

_三十歲生日那天，親手給父母靜脈推鎮靜劑——_

“這...不是我...“我跪在地上，右手已經完全骨化，骨爪扎進自己大腿里。

“怎么不是你？“白主任慢悠悠從樓梯上走下來，“每個重大選擇都會分裂出新時間線，這些都是你放棄的可能性。“

他踹翻腳邊的培養艙，里面的骨化體“嘩啦“碎成粉末。骨粉在空中組成動態圖譜——幾百條分支時間線最后都指向同一個結局：全身骨化的怪物。

我突然發現左眼視野開始扭曲，像是被強行接入另一個攝像頭。透過這只眼睛，看見醫院走廊擠滿了穿病號服的“我“，正烏泱泱往太平間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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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主任突然揪著我領子往房間中央拖。

地板下藏著龐大的管道系統，透明管子里流著瑩白髓液。液體里飄著無數記憶片段，像水族館魚群似的游來游去。最粗的那根管子直通地底，深處傳來“轟隆隆“的齒輪聲。

“時骸的真相。“白主任踢開檢修口，“咱們就是記憶搬運工。“

檢修井下面是個巨型球狀空間。三枚房子那么大的懷表齒輪懸在中央，分別是紅、藍、白三色。紅色齒輪已經停了，表面全是裂紋；藍色齒輪正在慢下來；只有白色齒輪還在瘋轉。

我視網膜上自動彈出說明：

【紅色：肉體時間】

【藍色：記憶時間】

【白色：因果時間】

“你搞壞了紅色齒輪。“白主任指甲突然變長，扎進我脖子皮膚，“現在輪到藍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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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中，我聽見“嘩啦“一聲脆響。

那只紅眼烏鴉撞破通風管沖進來，爪子上纏著莫青的骨片。烏鴉俯沖向藍色齒輪時，白主任暴怒地一揮手，掌心“嗖“地射出一根骨刺——

烏鴉在空中炸成血霧，但骨片精準卡進了齒輪縫。

齒輪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所有管子里的髓液開始倒流。我趁機掙脫，骨化的右手直接掏向白主任心窩。

“忘了？“白主任不躲不閃，“咱們本就是一體的。“

我骨爪穿透白大褂，摸到的卻是自己的心跳。兩人身體開始量子化糾纏，皮膚下浮現出相同的迷宮紋路。

在完全融合的前一秒，我用最后意識捏碎了藏在左手的骨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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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碎片劃破白色齒輪的瞬間，整個世界開始像素化崩解。

我看著自己的手指變成馬賽克，醫院的墻壁融化成數據流。只有那三枚齒輪實體化墜落，快砸到地面時被突然出現的莫青虛影接住。

“下次...“莫青的殘像正在消散，“信你自己一回。“

最后消失的是白主任的臉。他露出解脫般的笑，嘴唇動著傳遞最后訊息：

_“去最初的手術室。“_

當視野完全黑暗時，我聽見懷表齒輪停轉的“咔嗒“聲。

還有，遙遠地方傳來的心電監護儀長鳴。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