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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蛻皮

指甲掉在水泥地上發出貝殼般的脆響。程野盯著自己光禿禿的小指看了三秒——不，不是光禿禿的，新長出來的部分覆蓋著層半透明薄膜，像剛蛻皮的蟬翼，在晨光中泛出病態的藍紫色。

“這他媽...“他試探性碰了碰那層膜，指尖立刻傳來觸電般的刺痛。手機突然在兜里震動，掏出來時屏幕自動跳轉到相冊，顯示出一張根本不存在于記憶中的照片：兒童時期的他穿著條紋病號服，后頸插著三根銀針，針尾連著裝有藍色液體的導管。

程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照片角落的日歷顯示2001年8月，可自己明明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檔案里根本沒有住院記錄。他試圖放大圖像時，左手小指的新生薄膜突然分泌出黏液，在屏幕留下道熒光軌跡——解鎖了相冊里隱藏的加密文件夾。

“操...“程野用襯衫下擺擦手機，布料卻黏在了小指上。扯下來時帶起一層極薄的皮，沒有血，只有幾滴藍色黏液緩緩滲出。黏液接觸空氣后迅速凝固，形成與廢棄工廠墻上完全相同的蝴蝶圖案。

SD卡里的加密文件此時完全展開。除了昨天的超聲圖像，還有個名為“羽化進度“的文檔。點開的瞬間，程野后頸像被烙鐵燙到般劇痛。文檔里是張動態圖表，兩個并排的蝴蝶圖標中，左邊那個已經變成深藍，翅膀部分浮現出他的照片；右邊還是暗紅色，對應位置是林夏的證件照。

圖表下方有行小字：“B7個體進入蛹期，需在48小時內完成基因同步，否則宿主器官將開始溶解?！?

晨光越來越強，程野卻感覺不到溫暖。相反，他的皮膚開始發緊，像有層看不見的繭在收縮。路過便利店時，玻璃倒影里的自己面色慘白，瞳孔縮成兩個極小的黑點——卻在強光下泛出昆蟲復眼特有的虹彩。

“慈濟婦產醫院...“程野念叨著SD卡里找到的地址，突然被一股甜腥味吸引。便利店門口的關東煮冒著熱氣，其中蘿卜浸泡在深色湯汁里，那味道讓他口腔瘋狂分泌唾液。他抓起蘿卜就往嘴里塞，咬破的瞬間才意識到——湯汁里摻著血。

嘔吐感還沒上來，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他的犬齒突然變長，輕松撕開蘿卜纖維。店員驚恐的眼神讓程野意識到自己的異常，他丟下紙幣逃跑時，發現櫥窗反射里的自己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向耳根咧開。

城南廢棄區像被時間遺忘的角落。慈濟醫院的招牌只?！按取白诌€歪斜地掛著，銹蝕的“婦“字掉在門口積水里，長滿青苔。程野的胎記在接近醫院時開始發燙，形成某種指引——疼痛最劇烈的位置直指地下車庫入口。

車庫斜坡積著黑色污水。程野剛踏進去，就聽見“啪嗒“一聲，頭頂的應急燈突然亮起。不是普通的亮，是那種手術室無影燈的慘白，把他的影子釘在墻上。影子不太對勁...肩部輪廓延伸出奇怪的凸起，像未展開的翅膀。

“有人嗎？“程野的聲音在空曠車庫回蕩。回答他的是遠處金屬門開合的悶響，規律得像心跳。循聲走去時，他注意到墻面有新鮮刮痕——三并行一豎，和SD卡上老陳臨死前用指甲刻的記號一模一樣。

門后是通往地下的樓梯。程野數著臺階走到第七階時，突然踩到團軟乎乎的東西。手電照下去是只死鴿子，但它的喙被改造成了吸管狀，眼窩里塞著微型攝像頭。

負二層走廊盡頭有微光。程野貼著墻移動，發現皮膚能感知到墻內電纜的電流走向——就像昆蟲感知地磁。光源來自標著“檔案室“的房間，推門瞬間，數百個玻璃罐在架子上反射冷光。每個罐子里都漂浮著嬰兒標本，臍帶連接著寫有編號的金屬牌。

程野的視線被7號罐牢牢吸住。里面的嬰兒后頸有和他一模一樣的蝴蝶胎記，但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罐子標簽上的母親姓名寫著“林芳“，正是林夏母親的名字。

“你終于來了?！奥曇魪谋澈箜懫饡r，程野的胎記突然刺痛到流淚。轉身看見的是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是復眼結構。她舉著平板電腦，屏幕里實時顯示著程野的體溫和心率。

“基因表達比預計快23%?！芭税聪聣ι系拈_關，天花板降下投影儀。模糊的影像里，兩個嬰兒被并排放在手術臺上，穿白大褂的人們正往他們后頸注射某種熒光物質。

程野的頭痛突然爆發。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涌來：刺眼的手術燈、冰冷的束縛帶、林夏母親哼唱的搖籃曲...還有那句反復出現的話：“A體是容器，B體才是真正的翅膀?！?

“你們...對我們做了什么？“程野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嘶啞，喉結震動時帶起胸腔異常的共鳴。白大褂女人沒有回答，只是掀開左臂衣袖——她的皮膚下布滿藍色紋路，正隨著呼吸明暗變化。

檔案室深處傳來液體沸騰的咕嚕聲。程野的瞳孔自動調節焦距，穿過女人肩膀看見里間的培養艙...那里面漂浮著的，是和林夏一模一樣的人體，只不過后背肩胛骨處延伸出兩片半透明的蟲翼。

“不是我們做了什么?！芭苏艨谡?，露出和林夏七分相似的臉，“是二十年前，你們母親自愿選擇的進化。“

程野后退時撞翻標本架。玻璃罐碎裂聲中，他突然意識到培養艙里的“林夏“睜開了眼睛——那對完全變成復眼的瞳孔正直勾勾盯著他，虹膜上浮現出與他小指相同的藍黑色紋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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