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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復眼

后頸的皮膚像被烙鐵燙著。程野用手機屏幕當鏡子，看見胎記周圍的毛細血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熒光藍——就像剛才標本室里那些泡在福爾馬林里的組織。

“操...操！“他指甲摳進胎記邊緣，有黏稠的藍血滲出來，居然帶著股蜂蜜的甜膩味。遠處警笛聲越來越近，但根本不是朝污水處理廠來的——紅藍警燈的光斑在三百米外的廠區辦公樓閃爍。

懷里檔案袋突然變得滾燙。程野哆嗦著翻開最后一頁，之前沒注意到右下角還有行小字：“基因表達達臨界值時，受試者將出現趨光性及信息素依賴...“

話音未落，頭頂的路燈突然“啪“地爆亮。程野本能地抬頭，視網膜卻被強光刺得生疼——不對，是疼過之后反而更清晰了。他能看清燈罩里每只飛蟲的翅膀紋路，甚至...甚至能看見它們腹部收縮時噴出的信息素，在空氣中形成淡金色的霧狀軌跡。

“程...野...“

微弱的呼喚聲從排水管傳來。程野抄起塊銹鐵皮當武器，蹲下身時聽見管道里傳出液體攪動的咕嚕聲。法醫老陳像條瀕死的魚卡在管口，白大褂浸滿藍色血液，右眼復眼表面已經出現蛛網狀裂紋。

“他們...在警局...“老陳喉嚨里發出破風箱似的聲音，突然抓住程野手腕。觸感冰涼黏膩，程野這才發現對方指甲變成了半透明的角質鉤，“林夏...不是...第一個...“

老陳抽搐著從內袋摸出枚帶血的SD卡，塞進程野掌心時，程野看見他虎口處有個針眼大小的洞，里面隱約有東西在蠕動。

“看...后面...“老陳瞳孔驟然緊縮。程野轉身瞬間聽見“噗“的悶響——老陳天靈蓋炸開了，不是子彈，是某種從內部穿透顱骨的尖銳物。藍血濺到程野臉上，居然...有點香甜？

警笛聲突然調轉方向。程野抓起SD卡滾進排水溝，腐臭的污水立刻灌進鼻腔。他在水下睜眼，發現自己能清楚看見兩米外一只死老鼠漂浮的腸子——每節腸衣上的毛細血管都清晰可辨。

憋氣時間長得不正常。等程野從三百米外的河道爬出來時，指尖皮膚已經泡得發皺，但后頸的灼燒感奇跡般減輕了。凌晨五點的天光像摻了灰的藍墨水，他蹲在蘆葦叢里掏出手機，SD卡沾了水居然還能用。

視頻抖得厲害。畫面里的林夏穿著那件他送的藏青色毛衣，但袖口沾滿藍色污漬。她正在往自己大腿注射針劑，液體在鏡頭里泛著磷光。

“第七次強化后，復眼視覺終于穩定了。“林夏對著鏡頭說話，聲音冷靜得陌生，“老程，如果你看到這個，馬上去找...“視頻突然中斷，最后半秒有只戴著橡膠手套的手從鏡頭外伸來。

程野重播了三遍，終于在背景音里聽見模糊的電子音：“...雙生子項目第七組進入羽化階段...“

東邊天空泛起魚肚白時，程野的太陽穴突然針扎般劇痛。他踉蹌著躲進橋洞，發現手機相冊里多了張不在記憶中的照片——是某間實驗室的操作臺，臺上躺著個后頸有蝴蝶胎記的女孩，而拿手術刀的手...戴著他們的婚戒。

“這他媽...“程野猛掐大腿確認不是做夢。相片拍攝時間顯示是昨天下午，可他明明整晚都在追查工廠線索。解鎖屏幕時，他注意到自己指紋邊緣泛著不正常的藍色。

橋洞外傳來輪胎碾過碎石的聲響。程野貼著潮濕的水泥壁移動，新獲得的夜視能力讓他看清五十米外的黑色廂式貨車——沒有牌照，但車尾印著褪色的“ABCC“字樣。三個穿防護服的人正把老陳的尸體裝進印有生物危害標志的銀色裹尸袋。

“第七例了。“其中一人掀開頭盔面罩點煙，火光映出他脖子上的蝴蝶紋身，“母體還沒找到？“

“B7的定位信號最后出現在...“答話聲突然壓低。程野不自覺地前傾身體，突然踩斷根樹枝。脆響在寂靜中像槍聲般炸開，三人齊刷刷轉頭——他們的眼睛在夜視儀后閃著詭異的紅光。

程野轉身就跑。背后傳來電流的嗡嗡聲，有什么東西擦著他耳廓飛過，釘在前方樹干上——是支麻醉鏢，尾翼還在高頻震顫。他折向河岸時，右眼突然視野分裂，同時看見前方河道和背后的追兵，就像...就像昆蟲的復眼視覺。

蘆葦叢里藏著艘破木船。程野蜷縮在船底，聽見腳步聲在近處徘徊。后頸胎記突突跳動，某種原始本能驅使他屏住呼吸...不，是連毛孔都閉鎖的那種靜止。追兵的電筒光掃過船身時，程野發現自己的心跳速度降到了每分鐘不到二十下。

“信息素反應消失了。“追兵的聲音隔著防護服悶悶的，“可能被水流沖走了。“

等發動機聲徹底消失，程野才敢摸出手機。SD卡里還有個加密文件夾，密碼提示是“她真正出生的日子“。程野輸入林夏身份證上的生日——錯誤。猶豫片刻，他輸入兩人第一次約會那天...居然通過了。

超聲波圖像加載出來的瞬間，程野的胃部痙攣起來。黑白影像里是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胚胎，底部標注著“雙生子項目-成功案例7號A/B“。但真正讓他汗毛倒豎的是圖片邊緣的便簽紙殘角，上面寫著：“經基因編輯，A體將作為B體的生物保險箱...“

遠處傳來晨禱的鐘聲。程野爬出船底時，發現左手小指指甲不知何時變成了半透明的藍黑色，輕輕一碰就整片脫落...不，是蛻皮。新長出來的指甲末端，有個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孔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