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牧明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灰霧彌漫的荒原上。天空沒有日月，只有流動的暗紅色云層。遠處，一座黑色尖塔孤獨地矗立在地平線上。

'那就是靈界之水的所在。'引路人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但要小心，莫懷遠會千方百計阻止你。'

牧明邁步向前，腳下的土地像海綿一樣柔軟。沒走多遠，灰霧中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牧明？你怎么在這里？“林雨從霧中走出，臉上帶著驚喜，“我終于找到你了！“

牧明停下腳步，想起引路人的警告：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

“林雨“走近，伸手要拉他：“快跟我走，阿寶在前面等我們。“

就在她即將觸碰到牧明的瞬間，牧明側身避開。“林雨“的表情凝固了，面容開始融化，變成一灘黑色黏液滲入地下。

牧明加快腳步，黑色尖塔看起來比實際遠得多。灰霧中不斷浮現各種幻象：死去的親人、童年的家園、甚至莫懷遠本人。他緊咬牙關，對一切視而不見。

不知走了多久，牧明終于來到尖塔腳下。塔身由某種黑色晶體構成，表面布滿脈動著的紅色紋路。入口處是一扇刻滿符文的石門，中央有個手掌形狀的凹槽。

牧明猶豫片刻，將左手按了上去。肉瘤接觸石門的瞬間，劇痛從手臂傳遍全身。石門緩緩打開，露出內部螺旋上升的階梯。

塔內比外觀看起來廣闊得多。牧明沿著階梯攀登，墻壁上鑲嵌著無數鏡面，每個鏡子里都映出不同版本的自己：有的全身被黑霧籠罩，有的左眼完全變成墨色，還有的已經徹底變成了莫懷遠的樣子。

'這就是你的未來。'莫懷遠的聲音在塔內回蕩，'接受噬影之力，你將獲得無上力量。'

“閉嘴！“牧明捂住耳朵繼續攀登。

終于，他到達塔頂。圓形房間中央是一口水晶井，井水散發著柔和的藍光。這就是靈界之水。

牧明剛要上前，地面突然震動。井水沸騰起來，一個黑影從水中升起——那是莫懷遠的完整形態，黑袍獵獵，眼中燃燒著綠色火焰。

“你以為這么容易就能擺脫我？“莫懷遠的聲音充滿嘲諷，“我早已成為你的一部分！“

黑影撲來，牧明本能地釋放噬影之力抵抗。黑霧與黑影在空中碰撞，整個尖塔劇烈搖晃。

“看看你的手！“莫懷遠獰笑。

牧明低頭，發現左臂已經完全被黑色紋路覆蓋，肉瘤長成了第六根手指。更可怕的是，他竟感到一絲愉悅——吞噬莫懷遠的黑影讓他力量倍增。

'不，這不是我想要的。'牧明在心中吶喊。

就在他即將迷失的瞬間，林雨的聲音穿透迷霧：“牧明！記住你是誰！“

凈心鈴的聲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微弱卻堅定。牧明猛地清醒，停止吞噬黑影。

“愚蠢！“莫懷遠的黑影咆哮著重新撲來。

牧明轉身撲向水晶井，不顧一切地將左臂浸入靈界之水中。

劇痛。比火焰更熾熱，比寒冰更刺骨。牧明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看到黑色紋路如活物般從皮膚上剝離，肉瘤冒出陣陣黑煙。莫懷遠的黑影在尖叫聲中分崩離析。

“不！這不可能！“黑影最后掙扎著，“我還會回來——“

話音未落，整個黑色尖塔開始崩塌。牧明用盡全力抱住水晶井，感到意識再次模糊。

“牧明！醒醒！“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仍躺在凈心寺的觀星臺上。林雨和阿寶焦急的臉龐映入眼簾，十二盞青銅燈已全部熄滅。

引路人站在一旁，金色瞳孔黯淡了許多：“成功了，但只是暫時的。“

牧明看向自己的左臂——黑色紋路褪去了大半，但肉瘤仍在，只是縮小到米粒大小。左眼的墨色瞳孔也恢復了一些正常色澤。

“靈界之水洗去了大部分血咒，但根源未除，“引路人疲憊地說，“莫懷遠的元神比你想象的更頑固。“

老住持遞來一面銅鏡：“看看你的背后。“

牧明轉身，在鏡中看到自己后背中央有一個拇指大小的黑色漩渦，正在緩慢旋轉。

“這是......“

“兩界印記，“引路人解釋，“靈界之水的副作用。從現在起，你會偶爾看到靈界與現實重疊的景象，聽到不該存在的聲音。“

林雨緊張地問：“這危險嗎？“

“危險與機遇并存，“引路人看向東方漸亮的天際，“血月即將褪去，我也該離開了。“他轉向牧明：“記住，下次血月之前，必須徹底清除體內血咒，否則......“

未盡之言懸在空中，比任何威脅都令人不安。

引路人戴上寬檐帽，身影在晨光中逐漸透明。臨走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話：“當十二盞燈再次亮起，我會回來。“

隨著第一縷陽光照進凈心寺，引路人如同晨霧般消散無蹤。牧明握緊拳頭，感受到體內噬影之力暫時平靜下來，但那個米粒大小的肉瘤，像一顆定時炸彈般蟄伏在他的皮膚下。

林雨握住他的手：“我們會找到辦法的。“

阿寶用頭輕蹭牧明的腿：“同生共死。“

牧明看著兩位摯友，胸口涌起一股暖流。無論前路多么黑暗，至少他不是獨自一人。

遠處，城市開始蘇醒。但對于牧明來說，一場更艱難的戰役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