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甘陵國。

在幾乎沒有抵抗的情況下，趙云率領一萬弓手攻入甘陵國。

正在吃早飯的甘陵王劉忠，和趙云來了個面對面。

劉忠端起的碗懸在了半空，手里拿著兩根筷子，微微顫抖。

半個月前，甘陵王聽說安平王被擒，但據說冀州刺史已經調兵救援了。

卻沒想到，趙云還能殺來。

劉忠故作鎮定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道：“這位將軍，別來無恙。”

趙云拱手道：“請王上到安平國一行。”

張奉建議，這次攻打甘陵國要速去速回，不能遲疑。

赤炎軍兵力少，實在不宜過度分兵。

所以對于甘陵國，要的不是占領，而是將國中權貴一并俘虜，收拾府庫細軟，集中于安平國。

而且甘陵國不是趙忠故鄉，也沒有那么多趙家族人，占領起來十分困難。

劉忠一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自己也沒什么選擇，便哀嘆一聲。

“走吧。”

趙云命士兵收集牛馬車，共一千余輛，載著甘陵國權貴，金銀絹帛，一起撤離。

……

冀州，安平國。

赤紅色的旌旗招展，一支兵馬自西面到來，直奔國都。

張奉聽說張牛角和褚燕來了，有些吃驚，趕緊放下義診之事，前去迎接。

到了城門口，張牛角、褚燕翻身下馬，看著巍峨的都城，臉上滿是驚嘆。

張奉乘坐馬車到來，下車迎接。

張牛角拱手道：“拜見掌教軍師。”

張奉皺眉：“天王，你怎么來安平國了？太行山那邊，還需要你指揮作戰呢。”

張牛角笑容有些尷尬。

褚燕無奈解釋道：“太行山那邊豪族部曲太多，咱們治下的村聚被屠戮不少，物資也被洗劫，飯都快吃不上了。”

“可是你們來這里。”

張奉深吸一口氣道：“豪族部曲沒有牽制，必然往安平國集中進攻。”

說到這里，張牛角沒好氣道：“掌教軍師，莫不是把我當做盾牌了？我都快被豪族滅了，你們卻在安平國享福？”

“不是這個意思？”張奉急忙辯解。

張牛角混不靈道：“要不這樣，你和趙云守太行，我和褚燕打游擊。”

“這……”

張奉心說，你們打游擊，你們打得了嗎？

趙云能打游擊，一是兵馬厲害，二是有趙家宗族支持。

你有嗎？你什么都沒有。

張牛角才不管那些，自己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打下一座郡城，現在郡城就在眼前，說什么也要占住。

況且趙云連戰連捷，自己屢戰屢敗，威望不斷轉移。

再過一段時間，太行山就沒有人識得張牛角了。

褚燕無奈道：“掌教軍師，我們遠道而來，你還是先設宴接風吧，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說。”

張奉頷首，心忖現在還不是鬧分歧的時候，伸手道：“請！”

跟隨張奉，張牛角上了馬車，褚燕在一旁騎馬跟隨。

走在大街上，百姓望見車駕，紛紛過來拜見。

張牛角語氣不快，沉聲問道：“掌教軍師這么高的威望了嗎？”

張奉頷首：“我畢竟出身太醫令，平日里義診送藥，能幫助這里的百姓。”

張牛角冷聲道：“掌教果然懂得收攏人心。”

……

一行人來到王府。

張奉命人設宴，請國相等人前來共飲。

酒宴擺好。

張牛角跟張奉進入，奔著主位就去。

張奉一把拉住。

“天王，主位是安平王的，他不來，主位就空著，我們坐在下方。”

張牛角眉毛倒豎：“你們都打下安平國了，還供著安平王，是何道理？”

褚燕在一旁，急忙勸說：“兄長，赤炎道以赤帝為尊，理應照顧赤帝血脈。”

張牛角哼了哼，坐上首座。

張奉搖了搖頭。

褚燕小聲道：“掌教軍師勿怪，我已經勸了許久，兄長一意孤行，我也沒有辦法。”

張奉嘆息道：“如此這般，如何久遠？”

褚燕清了清嗓子，道：“掌教軍師，還請擔待，兄長畢竟手握數萬兵馬。”

“你在威脅我？”張奉眼神冷厲。

“沒有。”褚燕趕緊擺手。

“我乃是一道掌教，自有掌教的威嚴，豈能受你們兵馬脅迫？”

張奉一拂袖，轉身離去。

“掌教軍師……”

褚燕急忙追了上去。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張奉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

“我去看看國相他們來了沒有。”

褚燕長嘆一聲，有種兩頭受氣的感覺，又轉身去找張牛角。

一進廳堂，褚燕差點背過氣。

只見張牛角正調戲侍女，侍女躲避，張牛角直接拔出一寸長刀。

“我是赤炎道天王？你敢不從？”

侍女委屈道：“我是王府侍女，安平王的人，你也敢動粗？”

褚燕急忙過去，讓侍女趕緊下去，隨后拉著張牛角坐下。

“兄長，你這是干什么？”

張牛角胡子拉碴，嘆了一口氣道：“我一直在山中摸爬，哪里見過如此水潤的小娘子，你看她那臉，就想剛從地里刨出來的蔥，哎呦喂！”

“兄長，你要女人，我給你找就行了，實在不行就花錢，安平國都，什么樣的女人沒有？”褚燕急忙勸說。

“這是你說的。”張牛角笑了笑。

此時，外邊傳來腳步聲。

張奉領著國相等人一起進入廳堂。

褚燕拉起張牛角，一起去拜見。

眾人看見張牛角，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

天王？狗熊成精吧這是！

張奉是個儒雅之人，趙云是個英俊將領，雖然二人是赤炎軍，安平官員還都能接受。

畢竟交往起來沒什么困難。

這個張牛角，一看就是五大三粗的莽夫，看著和大家伙兒就不是一類人。

不過看在張奉的面子上，眾人也都以禮相待。

酒席擺上。

張牛角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就提不起興趣。

肉柴得不行。

這都不如雪白的肥肉片子擺一盤，就著蒜吃。

還有那茶水，實在苦澀。

就不能弄點野蜂蜜，蜜水不比這好喝？

張牛角喝了一口酒，嫌棄道：“這酒實在沒味道，取我的東墻酒來。”

褚燕勸說道：“兄長，東墻酒眾人未必喝的慣？”

“喝不慣也得喝！”張牛角道。

張牛角就是要以此立威，誰敢不喝東墻酒，就是對自己的不尊重，將來都要一一打壓。

士兵送上東墻酒，張牛角拿著酒壇親自分酒。

眾人喝下一口，一個個齜牙咧嘴，表情痛苦，張牛角卻連連發笑。

再次分酒時，張牛角拿著酒壇來到國尉身旁。

國尉擺手道：“將軍，我喝不了這么烈的酒。”

國尉之所以不叫“天王”，是因為非劉姓者不可為王，乃是高帝祖訓。

之前張奉、褚燕，也勸張牛角不要稱“天王”，張牛角根本不聽。

“叫我‘天王’！”張牛角怒道。

國尉罕見支楞起來了，起身道：“趙云將軍如此神勇，尚不敢稱天王，你怎么好意思？”

張牛角急道：“他神勇？我難道不神勇？”

國尉朗聲道：“軍中以戰績說話，趙將軍先破安平，又去攻打甘陵，你無尺寸之功，安敢饒舌？”

張牛角急道：“你說，怎么樣你才能服我？”

國尉指著東北方道：“博陵崔家，糧草足備，兵馬強盛，一直威脅我安平，你要能打下博陵，我就服你！”

“這是你說的！”

……

次日，赤炎軍營。

中軍大帳中，張牛角召集眾將，商議攻打博陵之事。

張奉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天王，博陵崔家可不是小門小戶，你還是等趙云回來吧。”

張牛角一聽更氣。

“某雖然不是軍旅出身，但也在太行山指揮作戰多年，還能不如一個剛剛開始帶兵的小孩兒。

“趙云所向披靡，可見豪族兵馬不過如此，今日我便要大勝崔氏。

“掌教軍師，具體如何作戰，不用你來教，你且等著我凱旋。”

張奉嘆了一口氣，道：“好吧，我勸也勸了。”

褚燕對張奉道：“掌教軍師放心，我們一定仔細應對。”

張奉心中冷笑，崔家兵馬錢糧足備，人心穩固，你們如何應對？

博陵崔氏，家主為少府崔烈，屬于掌握朝廷錢袋子的帝黨。

張奉猜測，崔家不會主動惹赤炎道，也不會配合冀州豪族剿殺赤炎道，所以并沒有防備崔家。

安平國尉卻不知道，一直視崔家為威脅。

張牛角硬要打，張奉也不好攔著，畢竟豪族和赤炎道有矛盾沖突。

自己在前面攔著，好像和豪族一伙兒一樣。

打吧，反正精銳兵馬都被趙云帶走了，你張牛角也只能帶著本部兵馬上。

也好試一試太行山流賊的實力。

張奉也很大度：“這樣，安平武庫里的兵器鎧甲你們隨便取，糧倉里的糧食你們隨便拿，一定要打好這一仗。”

褚燕頷首：“多謝掌教軍師。”

得到張奉許可，褚燕領著人取兵器糧草。

……

張奉剛回到醫館，就見到安平國相找來。

“軍師，張牛角將軍剛剛派人去府庫，調集糧草軍資，這都是安平國的積蓄。”

張奉請國相里面說話。

居室守衛森嚴。

國相看見一身鎧甲的武士，難免心驚。

進了內室。

只見張奉自柜子里拿出一封信，笑著交給國相。

“你看，昨日軍報，趙云攻破甘陵國，將甘陵王、國相以下官員、豪族大戶一并遷來，還有府庫物資，裝了一千多車。”

國相接過信件，大喜過望。

張奉笑著說道：“不讓張天王清理一下府庫，我怕到時候裝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