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樂舞可還滿意？”

雒陽北宮，德陽殿。

大殿中燈火通明，樂聲悠揚(yáng)，舞女身穿輕薄紗裙，在廳堂中央翩翩起舞。

曹嵩見皇帝看得高興，趁著倒酒，問皇帝意見。

劉宏頷首道：“朕貴為一國之君，倒不如你曹侯會(huì)享受，今年大旱，內(nèi)帑空虛，朕也是許久沒看歌舞了。”

次坐坐了一人，乃是賦閑在家的曹操，此刻正在喝酒。

劉宏喊道：“孟德，好久不見，怎么不見你說話？”

曹操和皇帝自幼認(rèn)識(shí)，小時(shí)候經(jīng)常跟曹騰進(jìn)宮里玩兒，兩人并不陌生。

在劉宏眼里，曹操正得發(fā)邪，和崔鈞差不多，整個(gè)一憤世嫉俗之人，看見不平事就上奏表。

劉宏并沒有多在意曹操，他的奏表也都交有司處置。

不過，曹操還是心性不足，得罪百官，被攻訐后，心灰意冷，辭官而去。

曹操聽見皇帝喊話，起身舉杯。

“陛下，草民敬你一杯。”

“草民？”劉宏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曹嵩笑道：“陛下，孟德可不就是草民嗎？臣不當(dāng)大司農(nóng)了，好歹是費(fèi)亭侯，他可什么也不是。”

“也對(duì)！”

劉宏接受了曹操的敬酒。

曹操坐下，臉色依舊很不高興。

曹嵩心里明白，這次一起進(jìn)宮的樂戶卞家，有一女兒相貌出眾，曹操多次向自己求要。

不過為了能抓住帝心，曹嵩決定把美人獻(xiàn)給皇帝。

曹操為此心情煩悶。

曹嵩沒有理會(huì)曹操，自己的兒子，什么女人找不到，何苦和陛下爭搶。

而且曹操已經(jīng)納了一位卞家女兒卞玲瓏為妾，總不能把卞家女兒都收了吧，這未免過于貪心。

張奉因?yàn)槭裁幢槐菹掠H近，不就是因?yàn)樗捅菹率沁B襟，和陛下?lián)硪恍张樱腥舜嫡磉咃L(fēng)。

曹嵩回到座位，拍了拍手。

舞女下去，樂聲也停了。

正當(dāng)劉宏訝異時(shí)。

眾人抬上來三面小鼓，擺在大殿中央。

緊接著，一個(gè)身穿廣袖流仙裙的舞姬出現(xiàn)，身材高挑，相貌出眾。

舞姬來到小鼓后，擺出婀娜姿勢，定在原地。

劉宏端起的酒杯懸在半空，竟然被這舞姬吸引住了。

“啪！”

隨著樂聲響起，舞姬跳上鼓面，發(fā)出清脆聲響。

劉宏酒杯中的酒蕩起一陣漣漪，心弦也隨之撥動(dòng)。

“啪啪啪！”

隨著樂曲，舞姬跳起鼓上舞，這舞蹈除了柔美，還兼具一股氣勢，讓人見之難忘。

劉宏看著舞姬跳舞，竟然忘記喝酒。

曹操則是一臉煩悶。

雖然曹操已經(jīng)娶了幾房妻妾，包括這舞姬的族姐卞玲瓏，但架不住看見好看女子，還想再娶。

曹嵩見劉宏被舞姬吸引，臉上露出得意笑容，等舞曲結(jié)束，曹嵩吩咐道：“璇璣，還不去給陛下倒酒。”

卞璇璣是卞玲瓏的族妹，出身樂戶開陽卞氏，相比卞玲瓏，卞璇璣更加年輕高挑。

曹嵩專門打聽過，皇帝喜歡高挑女子，就選定了璇璣。

其實(shí)就送給皇帝做枕邊人來說，卞玲瓏更加合適，曹嵩本來也打算送卞玲瓏的。

可自己還在謀劃時(shí)，曹操就把人睡了。

這女子再好，已為人婦，也不好送給皇帝，曹嵩于是就選了另一個(gè)卞家女子。

卞璇璣雖然漂亮，但熱衷于鉆研舞技，心機(jī)稍差，實(shí)在差強(qiáng)人意。

“諾！”

璇璣聞言，邁著碎步來到皇帝身邊，直接跪坐一旁，抬手倒酒。

舉動(dòng)間，幽香襲來，讓人心馳神往。

聽到這個(gè)名字，劉宏想起了鄧玄機(jī)，又想起了張奉，不覺嘆了一口氣。

喝了一杯酒，劉宏對(duì)曹嵩道：“曹侯，你來宮中，不會(huì)僅僅是為了請(qǐng)朕看樂舞吧？”

曹嵩笑道：“其實(shí)，我們父子還想為朝廷效力。”

劉宏嘆息道：“你們父子，過于散漫，一個(gè)當(dāng)官不做事，一個(gè)隨意辭官、說走就走，朕該如何安排？”

曹嵩拍了拍手。

侍從抬來一個(gè)大箱子。

曹嵩命人打開，里面是黃燦燦的金子。

“陛下，臣愿獻(xiàn)上一萬金，充實(shí)內(nèi)帑。”

“好說，好說。”

劉宏命人收起這些俗物，態(tài)度明顯緩和了幾分。

“正好光祿勛出缺，就由曹卿來做。”

光祿勛位列九卿，掌管朝廷內(nèi)務(wù)，是一等一的肥缺。

曹嵩本想道謝，轉(zhuǎn)念一想不對(duì)，光祿大夫楊彪正眼巴巴盯著這一職位。

“陛下，在下不好虎口奪食。”

劉宏一聽，推了一把卞璇璣：“走，趕緊走，朕今天累了。”

曹嵩立即離開座位，伏地叩拜：“陛下，臣知錯(cuò)了。”

曹操見狀，也跪在曹嵩身邊。

劉宏又把璇璣拉了回來，一手?jǐn)堊⊙χ鴨柕溃骸澳隳睦镥e(cuò)了？”

“我……”

“說啊……”

曹嵩道：“我不該縱容兒子親近士人，還想著給自己多留條路，今日我看到了，士人根本容不下我等，若有機(jī)會(huì)，必伺機(jī)戕害。”

劉宏笑道：“你知道就好，事教人，一次就夠了。

“孟德，進(jìn)前來。”

曹操起身，快走幾步，來到皇帝身邊。

“陛下。”

劉宏一手撫摸璇璣腰肢，一邊給曹操小聲耳語。

曹操表情急劇變化。

先是吃驚，后是震驚，隨后微微頷首。

“事情成了，朕給你一個(gè)兩千石校尉。”

“陛下……”

曹操看了看卞璇璣。

相比兩千石校尉，女人算什么。

曹嵩起身，躬身拱手道：“陛下，時(shí)候不早了，我們父子告退了。”

劉宏頷首：“也好。”

說話時(shí)，劉宏一直摟著卞璇璣，卞璇璣想告辭，也不知該如何說。

此時(shí)，曹嵩父子連帶樂師、侍從已經(jīng)一起退去。

卞璇璣感嘆一聲，看來自己是走不了了。

劉宏也是無奈，身邊不留個(gè)曹嵩的人，這老狐貍未必肯賣命，自己也很難啊！

……

雒陽東郭，楊彪住處。

廳堂中，哀慟之聲彌漫。

今日楊彪召集文學(xué)們，一起緬懷堂溪典，并商議如何走下一步。

雖然張奉被判腰斬，但太平道還在雒陽。

必須讓皇帝趕走張角，再也不提太平道入雒陽之事。

因此眾人商議，把矛頭指向張讓，請(qǐng)求皇帝罷黜。

再派人提醒皇帝，讓他在張角和張讓之間二選一。

“棠溪兄啊！你死的好慘啊！”

“張讓養(yǎng)子如此，竟然不被懲治，還談什么公理道義。”

楊彪哭得捶胸頓足，眾文學(xué)們一起附和。

就在此時(shí)，一人出現(xiàn)在廳堂中。

“你們今哭到明，明哭到今，能哭死張讓否？”

楊彪一看，一人立于門內(nèi)，身高七尺，美髯垂落，乃是曹操。

“孟德，我請(qǐng)你了嗎？”楊彪問道。

曹操朗聲道：“棠溪將軍乃是我的世伯，他含冤而死，你們聚會(huì)緬懷，我曹孟德何須你請(qǐng)？”

曹操大步上前，對(duì)楊彪道：“光祿大夫，請(qǐng)借劍一用。”

楊彪一愣，曹操已經(jīng)抽出來他的佩劍。

“孟德，你要做什么？”

曹操?zèng)]有說話，直接走到門口。

“我去斬殺張讓！為棠溪將軍討回公道！”

說完，曹操快步離去。

“快攔住曹孟德！”楊彪大喊道。

一旁文學(xué)道：“曹孟德斬殺張讓，乃是高義之舉，楊大夫何必阻攔。”

“他拿的是我的劍！”

……

太祖（曹操）嘗私入中常侍張讓室，讓覺之；乃舞手戟於庭，逾垣而出。才武絕人，莫之能害。

——《裴注三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