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馬車駕駛入宮城，停下后，御者擺了一張玉凳，劉宏踩著玉凳下車。

皇后早已在等待。

皇帝一走一個多月，宮中早已不再保密，皇后也是擔心不已。

正當何氏看著皇帝，想迎上去時，卻看見皇帝下車后伸手邀請。

一人手搭在皇帝手上，沒有踩玉凳，而是直接跳下馬車。

那人不算美貌，但很年輕，身材豐饒，穿著一身分不清胡漢的緊身衣裙，手腕上托著一只蒼鷹，添了不少英氣。

何氏看著看著，直接哭了出來。

劉宏來到何氏身邊，見何氏掩面而泣，感覺何氏又犯嫉妒了。

“皇后，朕打了勝仗回來，你哭什么？”

何氏想問問皇帝身邊那人是誰，抽了抽鼻子，還是沒問出來。

劉宏讓御者從車上取來一個黑色揚紅的漆盒，雙手捧著，送到何氏面前。

“皇后，看看這是什么？”

何氏擦了擦眼角淚珠，打開漆盒，見里面是金碧輝煌的首飾，鑲嵌著名貴寶石，熠熠奪目。

“這是繳獲的鮮卑首飾，他們女子不戴步搖，而是帶這種金碧輝煌的首飾，喜不喜歡。”

何氏趕緊點頭。

“舞陽君那里，朕也備了一份，回頭找人賜給她。”

“多謝陛下。”

何氏命侍女收好首飾，悄悄看了一眼鷹奴。

鷹奴倒是沒有在意，注意力一直在蒼鷹身上。

一進皇宮，蒼鷹就有些躁動，更準確得說是興奮。

“咱們回宮。”

鸞駕早已準備好，送皇帝、皇后入德陽殿。

劉宏讓侍從安排鷹奴住處，登記入宮，列為宮人。

進了寢室。

何氏親手為劉宏倒茶。

“陛下秘密出宮，臣妾一開始不知道，后來知道了，可把臣妾擔心壞了。”

“還好。”

劉宏笑道：“朕出去一趟，打了個大勝仗，能積累不少威望，熹平六年之事，以后應該沒人提了。”

“陛下總算了結了一件心事。”

此時已經進入八月，秋季有些寒涼，劉宏拉了一下何氏的手，有些冰涼。

“皇后，你的體寒之癥，還嚴重嗎？”

何氏微微點頭。

何氏生子早，耗損了元氣，再難孕育子嗣，這也讓她性情有些乖戾。

劉宏笑了笑：“有件事朕想和皇后一起做。”

“什么事？”

“來。”

劉宏拉著皇后來到芳林苑，讓侍從把寢宮中的西域氈毯全部拿來，還讓侍從準備搭建圍場的材料。

園林里有幾棵枯樹，劉宏讓人砍了，把樹枝鋪在地上。

“點火！”

侍從們一愣：“陛下，宮中不能隨意點火。”

劉宏擺手：“這么多人看著呢，還能走水不成。”

侍從取來火把，點燃了地上的樹枝。

火光沖天而起，濃煙滾滾。

何氏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眼睛瞪大，眼神里滿是疑惑。

大火燒了一陣，劉宏命侍從打掃干凈，在地上鋪上西域氈毯。

“陛下，這些氈毯極其名貴……”

“讓你鋪你就鋪。”

氈毯鋪好，將燒黑的地面完全遮蓋。

劉宏命人搭建圍場，所有人在外侍奉。

“陛下，你要干什么？”

劉宏讓何氏脫下鞋子，一起走上氈毯，回身就解何氏的腰帶。

“陛下！”

兮兮簌簌——

兩人脫去外衣，穿著絲綢內衫。

何氏胸脯起伏，臉頰一片羞紅。

“躺下。”

劉宏拉著何氏，一起躺在氈毯上，將外衣蓋在身上。

“陛下，你要做什么啊？”何氏問道。

“別說話，躺好。”

何氏本以為皇帝要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后來發覺是自己想多了。

皇帝一直平躺，沒有任何動作。

“怎么樣？”

何氏聽皇帝發問，正想著如何回答，忽然感覺一股暖意從后背升起，涌向四肢百骸。

這種舒服的感覺，讓何氏的腳趾都勾了起來。

感覺有些熱，想起身，又舍不得失去這暖意，不多時，身上已經開始發燙，汗水直流。

“好舒服……”

“舒服吧。”

劉宏笑著說道：“這是鮮卑的燒地法，用來治療傷寒，對體寒之癥也有療效，你總嫌藥苦，若是這種療法有效，則免了吃藥。”

“陛下苦心弄來的方法，一定有效。”

何氏轉過身，抱住劉宏。

劉宏趕緊把何氏擺好：“朕既然回宮了，咱們時間多的是，你好好躺好，把熱氣用好。”

“遵命。”

“鮮卑還有艾灸、燒石等療法，回頭我和張奉一起研究一下。”

何氏嘆了一口氣：“我這妹夫，還真是不頂用，說好幫你遮掩，竟然偷跑出去了。”

劉宏笑道：“沒事，我不怪他，我讓人把他宮了。”

……

房間中，光線昏暗。

身穿白色內衫的張奉，被綁在一個架子上，眼神惶恐。

此時，一個老宦官進來，佝僂著身子，手里是一個碗，里面是雞蛋黃。

“你要干什么？”張奉大驚失色。

老宦官道：“太醫令，陛下請你吃些蛋黃。”

“我不吃，我不吃！”

“那可由不得你。”

老宦官一把掐住張奉的兩腮，讓張奉無法閉嘴，把一枚雞蛋黃塞進張奉口中。

張奉知道，這是宮刑前的準備，要排空體內水分。

“我不吃，嗚嗚……”

張奉想吐，老宦官卻不放過，一枚一枚往張奉嘴里塞。

張奉感覺噎得不行，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

“劉宏，我和你勢不兩立！”

張奉大叫一聲，坐起身，卻發現自己在太醫令押房，伸手一摸，寶貝還在，終于松了一口氣。

“你和誰勢不兩立？”

張奉側身一看，見押房案幾后，坐著一人，正是皇帝。

張奉從胡床上連滾帶爬起來，伏地叩拜。

“陛下！臣知錯了！”

“你不適合做太醫令，滾出宮去吧。”

“陛下……”

張奉頭埋在雙臂間，一直不敢抬頭。

……

夜風寒涼，張奉坐著馬車，晃晃悠悠出宮，眼神落寞。

忽然，馬車停下，上來一人，張奉認得，是蹇碩。

“蹇公。”

“子迎，出宮后有什么打算？”

“還能有什么打算，回家務農去。”

“你有一身醫術。”

“不打算給人看病了。”

蹇碩笑道：“你還真是心灰意冷了。”

“蹇公，你來送我？”

蹇碩搖了搖頭：“陛下有命。”

張奉趕緊正了正身子。

“命張奉，前往南陽，建立赤炎道，以赤帝為最高神祇，發展信徒。

“你要施衣用藥，多做好事，和太平道爭奪信徒。”

“和太平道爭信徒？陛下太高看我了吧？”張奉搖頭道。

蹇碩笑了笑：“陛下給你出個主意，誰答應做你們赤炎道信徒，你就發一枚雞蛋。

“能拉一人入道者，也發一枚雞蛋。

“陛下已經命人在南陽采購了大批雞蛋，你盡管發展信徒就是了。”

“太平道有醫術，符水又便宜……”

“這你不用擔心，陛下正在命人研究艾灸、燒石、燒地法，治愈傷寒比符水還便宜，等整理成冊，就送到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