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寢室。
本該夜深人靜時,皇后寢宮卻不斷傳來求饒聲。
皇后趴在床榻上,死命護住懷里的書籍,說什么也不讓皇帝看。
劉宏也是無奈,自己是皇帝,不能和皇后撕打,搶又搶不過來。
漢代對皇后的身高有要求,便是身高要超過七尺,這已經(jīng)超過許多男子的身高。
何氏身高七尺三寸,本就不是個小鳥依人的,要是真動起手來,還不太好擺平。
“好了。”
劉宏松開手,退后一步,緩緩說道:“朕就是看看你睡了沒有,有……有些辯兒的事情,想跟你聊聊。”
何氏將書本藏好,轉(zhuǎn)過身。
“陛下,可是辯兒不聽話了。”
“這倒沒有。”
劉宏正色道:“此時開春,當是議定大事之時,朕有意……有意立辯兒為太子,不過……這件事還需要群臣共議。”
“真的?”
何氏起身,神情鄭重地看著皇帝。
“當然是真的,不過朕得提醒你。”
劉宏眼神多了幾分凄厲:“你作為皇后,太子之母,今后一定要謹言慎行,收起你的傲慢性子。
“朕不是給你說笑,不要以為辯兒當了太子就高枕無憂,所謂高處不勝寒,盯著他的眼睛只會更多。
“而你,作為太子之母,你的行為會直接影響太子的風評,我朝不是沒有過廢后、廢太子之事,你要謹記。”
何氏十五歲生子,如今不過二十二歲,心智上也有些晚熟,平日里喜歡爭風吃醋。
不過經(jīng)過一年多的冷落,何氏也有了長進,知道收斂自身言行了。
此時被皇帝訓(xùn)話,何氏如小孩子一般,點頭應(yīng)承。
劉宏今晚來,就是為了找何氏,敘夫妻之情的。
在一起七年,也算老夫老妻了,忽然半夜見面,想共渡春宵,劉宏卻不知如何開口。
兩人對視,房間的氣氛有些尷尬。
“皇后,你剛剛看的什么書?”劉宏問道。
何氏臉頰頓時紅了起來:“也沒什么,自宮人那里沒收來的,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圖文,不值一觀。”
“朕很好奇。”
劉宏作勢要去翻找。
“陛下!”
何氏急忙呼喚。
劉宏看向何氏,只見何氏褪下睡袍,絲綢睡袍順著肌膚,一直滑落到腳踝處。
看著眼前這一幕,劉宏深吸一口氣,頓時氣血翻涌。
何氏在后宮三千佳麗中脫穎而出,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材,都是萬里挑一。
白皙的肌膚,在宮燈的映襯下,好似溫潤的美玉。
“臣妾為陛下寬衣。”
這一刻,劉宏仿佛回到了八年前。
在掖庭宮初見何氏,立即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不顧一切要得到她。
只是當時只顧著看相貌,沒考慮智慧和性格,這些年被她氣得不輕。
是不是身材相貌好的女子,頭腦都不太好呢?
劉宏這樣想著……
……
次日,清晨。
一夜歡愉,劉宏起身。
回頭看時,皇后又戰(zhàn)敗了,趴在床上還沒睡醒。
此時,劉宏已經(jīng)不好奇皇后昨晚看的什么書了。
八成是《養(yǎng)生秘籍》。
據(jù)說這本書已經(jīng)成為了雒陽名流的必讀書籍,宮中也有私藏,甚至有很多女子拿來作陪嫁之物。
皇后果然學了不少知識。
唉!
要是皇后消化了書中內(nèi)容,戰(zhàn)力更強,自己豈不是要吃虧。
想到這里,劉宏決定,讓崔烈盡快把賣書收益分潤給法真,讓法真趕緊出新書,自己要掌握第一手戰(zhàn)法。
出了昭陽宮,在步攆上,劉宏遙遙看見尚書令桓典走來。
“停下!”
劉宏一聲令下,步攆落下,桓典來到身前。
“陛下!”
見桓典面帶怒意,劉宏起身問道:“何事?”
“出大事了!”
桓典怒道:“近日有人在雒陽售賣違禁書籍,廷尉署查處了一處售賣處,查獲了一百多本抄本。”
“哦?”
劉宏笑道:“是嗎?”
“陛下!你有所不知,證物還沒入庫,就憑空消失了。”
桓典自袖口拿出一個抄本證物,急道:“現(xiàn)在一本這樣的書,在市面上價值十金,臣懷疑,廷尉署官員上下其手,私吞了證物。”
劉宏接過來證物,翻開一看,這是《養(yǎng)生秘籍》的抄本,不如原本好看。
不過,劉宏嘴里還是發(fā)出嘖嘖聲。
“此等書籍,確實不堪入目,但朕看了,無非是一些床笫之事與養(yǎng)生之法,倒也沒必要太在意。”
桓典頷首:“一開始廷尉署嚴查,臣也覺得有些過了,可既然已經(jīng)嚴查,就要嚴格執(zhí)法,廷尉署官員私吞證物,可不是一件小事。”
皇帝嘆息,廷尉署多是張讓的黨羽,這些人辦事可以,但并不能算好官。
不過,帝王用人,首先要看忠誠,其次看能力,再次看勤奮,最后才看是否兩袖清風。
畢竟再兩袖清風,不能做事,這人也沒法用。
后漢尚書臺監(jiān)管廷尉署,重要案件一起辦,桓典舉報廷尉署,乃職責所在。
也不能讓尚書臺在廷尉署大肆糾察,否則傷的都是張讓的黨羽,張讓的黨羽也就是皇帝自己的黨羽。
“這件事……”
劉宏嘆了一口氣道:“廷尉署官員私吞證物……朕會召見廷尉,讓他們先自查,把證物還回來……就大事化小吧。”
“陛下!”
桓典還有些不依不饒的意思。
劉宏將抄本還給桓典,轉(zhuǎn)身往步攆走去,隨口說道:“桓卿,你現(xiàn)在是尚書令,不是侍御史,凡事要從大局考慮,這還用朕多說嗎?”
“是!”
桓典被皇帝訓(xùn)斥一句,終于老實了,拱手目送皇帝離去。
劉宏太了解桓典這種直臣了,實在拗不過時,就給他們提大局。
他們最重視大局了。
劉宏坐在步攆上,微微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法真的書這么好賣,抄本也能賣十金。
……
雒陽北宮,德陽殿。
書房中熏香裊裊。
皇帝坐在案幾后,閉目養(yǎng)神。
隨著侍從唱報,廷尉樊陵步入皇帝書房。
“陛下。”
皇帝微微頷首:“坐吧。”
樊陵出自南陽名士之家,做過京兆尹,在任時主持修建樊惠陵渠,惠及當?shù)匕傩眨话傩辗Q為“父母”。
不過,這也不能說樊陵就是一個好官,這人就不是個兩袖清風之人。
樊陵在政治立場上親近宦官,也就是親近皇帝,被百官痛恨至極,多次彈劾,在家閑了一段時間。
因為張讓負責招賢之事,舉薦樊陵擔任廷尉。
劉宏和樊陵算是比較親近的,也就沒有過多寒暄。
“樊卿,你們廷尉署最近干了什么好事?”
樊陵略顯委屈道:“我們廷尉署一直兢兢業(yè)業(yè)。”
“胡說!”
劉宏沒好氣道:“都有人舉報到朕這里來了,就一百多本證物,就弄得你們?nèi)绱瞬活櫭暎俊?
樊陵嘀咕道:“哪里是一百多本證物?那是一千多金,臣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四十來金……”
………
乃有樊君,作人父母。立我畎畝,黃潦膏凝。多稼茂止,惠乃無疆,如何勿喜?
——《全后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