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看著文才那略顯慌亂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其實他今天的話，一方面，是為了給九叔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來掩蓋自己法力增長異常的事實。

讓大家以為，他不過是機緣巧合吃了某種天材地寶才功力見長，而非有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特殊能力。

另一方面，也是在為日后自己更驚人的修為增長提前埋下伏筆。

因為吃鬼天賦的原因，他自己的實力必然會有更大幅度的提升。

到那時，有了今日這番鋪墊，大家就不會對他的進步感到太過驚訝和懷疑。

此時，九叔和四目站在一起，小聲地討論著姜炎吃的那顆果子究竟是什么。

九叔手托著下巴，神情嚴肅地分析道：

“這果子能讓姜炎功力增長，可普通的天材地果確實只能增加一次功力，他這每年都在增長，實在蹊蹺。”

“會不會是傳說中的千年朱果？”

四目聽了，輕輕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懷疑：

“千年朱果雖珍貴，但也不至于有如此持續的功效。”

“我看，說不定是更為罕見的上古仙珍。”

九叔皺了皺眉頭，否決道：

“上古仙珍，那可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東西，哪有那么容易被姜炎碰到。”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提出了一個又一個猜測，卻又都被對方一一否定。

最終，經過一番苦思冥想，九叔和四目都無奈地放棄了猜測。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姜炎可以自行增長功力的秘密，決不能讓外人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站起身來，走到姜炎面前，表情異常嚴肅。

九叔拍了拍姜炎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徒兒，這件事千萬不能泄露出去。”

“現在的你，就像是唐僧肉，一旦被邪道修士知道了你的情況，后果不堪設想。”

四目也在一旁附和道：

“是啊，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千萬不能讓別人知曉。”

姜炎心中有些好笑，但是認真表示自己一定會小心。

四目見狀點了點頭，隨即又犯了難。

“你這小子法力如此深厚，我身上也沒有多余的法器......等等！”

“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一件寶貝落在道場，等我下回來再給你。”

姜炎自無不可。

“多謝四目師叔。”

“哈哈，等你以后發達了，別忘了師叔就行。”

......

時間來到第二天清晨。

薄霧如紗，輕輕籠罩著義莊外的小樹林。

天色尚未大亮，林間還浮動著夜露的濕氣。

四目道長早已收拾妥當，一身灰布道袍，腰間掛著銅鈴，身后跟著一列貼滿符紙的僵尸，靜默地立在林間小徑上。

九叔、姜炎、秋生和文才師徒四人一路相送。

四目回頭，沖眾人揮了揮手，笑道：

“行了，就送到這兒吧，再遠些，你們回去該耽誤早課了。”

九叔點點頭，卻仍站在原地未動，目光深沉地望著師弟的背影。

姜炎站在一旁，看著四目搖動銅鈴，口中念咒，那幾具尸體便僵硬地跳動起來，隨著鈴聲緩緩前行，漸漸隱入晨霧之中。

待四目的身影徹底消失，姜炎終于忍不住開口：

“師父，四目師叔為何要趕尸？”

“這行當雖然賺錢，可每日奔波，豈不是耽誤了修煉？”

九叔聞言，目光悠遠，緩緩道：

“你四目師叔趕尸，賺錢只是其次，真正的目的，是為了積攢陰德。”

“陰德？”

姜炎微微皺眉，這個詞他并非第一次聽說，但卻不甚明了。

九叔見他疑惑，便解釋道：

“陰德，乃是人在陽世行善積福，卻不在今生享用，而是積攢至死后，方能顯現的福德。”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

“世人行善，有的求現世福報，譬如富貴安康，那叫‘陽德’。”

“而有的善行，不圖回報，甚至無人知曉，只默默積累，這便是‘陰德’。”

姜炎若有所思，又問：

“那陰德究竟有何作用？”

九叔輕嘆一聲，道：

“人死之后，魂魄入地府，陰德深厚者，可免諸多苦難。”

“若生前作惡，入地府后，輕則受刑，重則墮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而陰德厚重之人，地府判官會酌情減輕罪孽，甚至賜予福報，來世投生富貴人家，或得仙緣。”

他頓了頓，繼續道：

“你四目師叔趕尸，看似只是護送亡者歸鄉，實則是在助人完成最后的心愿。”

“這些客死異鄉之人，若無人引路，魂魄便可能徘徊陽世，淪為孤魂野鬼。”

“而他以道法護送，使他們得以安息，這便是大善之舉，積累的陰德，遠勝金銀。”

姜炎聽完九叔的解釋，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他躊躇片刻，忍不住問道：

“師父，陰德雖好，但卻只有死后才能用，活著的時候半點都享受不到，那四目師叔何必費這么大力氣去積攢？”

九叔聞言，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姜炎，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你家長輩......竟連這些都沒教過你？”

姜炎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窘迫。

他低下頭說道：

“我爹走得太早......或許說過，但我那時年紀小，記不清了。”

九叔望著這個少年徒弟，目光漸漸柔和下來。

他抬手拂去落在姜炎肩頭的一片枯葉，溫聲道：

“既然如此，為師今日便與你細說這修行界的現狀。”

他負手而立，目光投向遠處朦朧的山影，聲音低沉而悠遠：

“修行一道，本是逆天而行。”

“古時靈氣充沛，修士吐納天地精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步步登仙并非難事。”

“可如今......”

九叔搖了搖頭，

“這方天地早已變了。”

“自明朝末年龍脈斷絕后，天地靈氣便日漸稀薄。”

“到了現在，尋常修士苦修一生，能煉出幾分真氣已屬不易，更遑論得道成仙。”

他說到這里，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奈，

“正因前路斷絕，許多修士便漸漸失了道心。”

林間薄霧繚繞，將九叔的身影襯得有些模糊。

他繼續道：

“如今的修行界，真正還在追求大道的，十不存一。”

“多數人要么仗著些許法術招搖撞騙，斂財享樂。”

“要么鉆研旁門左道，妄圖走捷徑。更有甚者，為求速成，不惜修煉邪術，害人性命......”

姜炎聽得入神，忍不住插話：

“那......像師父和四目師叔這樣的正道修士，豈不是......”

“豈不是毫無希望？”

九叔苦笑一聲，接過了他的話頭，

“確實如此。但正因陽世修行艱難，我們才更要重視陰德。”

他轉過身，直視姜炎的眼睛：

“你可知道，鬼物的陰壽是常人的五到六倍？”

“一個普通人死后，魂魄最多在陰間停留七七四十九日便要輪回。”

“但若生前積攢足夠陰德，死后便可在地府謀個差事，繼續修煉。”

晨光漸亮，穿透薄霧，在師徒二人之間投下斑駁的光影。

九叔的聲音愈發鄭重：

“鬼道雖不是仙人大道，卻仍存有一線仙機。”

“許多在陽世不得寸進的修士，死后反而能借著漫長的陰壽繼續求道。但這一切的前提是——”

“要有足夠的陰德。”

姜炎恍然大悟，眼中閃爍著明悟的光芒。

“正是。”

九叔點點頭，

“你四目師叔趕尸行善，看似辛苦，實則是為以后鋪路。”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枚古舊的銅錢，在指尖輕輕轉動：

“這世道，正道修士就像這枚銅錢，明知前路艱難，卻仍要堅持本心。”

“因為我們相信，即便今生無緣仙道，也要在死后搏一番前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