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該換營養液了。“一個年輕的女聲說。是小夏，那個總是值夜班的實習護士。她的聲音比林薇真誠得多。“今天感覺怎么樣？“

一如既往的沉默。但小夏似乎并不在意，她一邊操作著儀器一邊哼著歌。突然，她的手停在了我的額頭。

“奇怪...“她喃喃自語，“體溫有點高...“她的手移到我的手腕，“脈搏也比平時快...“她俯下身，我感覺到她的呼吸拂過我的臉頰，“程先生，如果你能聽見我，就...就動一下手指好嗎？任何手指都行。“

我集中全部意志力到右手食指上。動啊！該死的，動一下！但我的手指像石頭一樣紋絲不動。

“唉，我在想什么呢...“小夏嘆了口氣，繼續她的工作。但就在她轉身時，我感覺到她的手輕輕握了握我的手掌，“別放棄，程先生。我見過比你情況更糟的病人醒過來的。“

她的聲音里有種東西讓我想哭——如果我能哭的話。在這片黑暗里，她是唯一一個還把我當人看的聲音。

儀器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小夏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又回到了孤獨中，但這次，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一個念頭在我腦海中成形：如果我能向小夏證明我有意識...如果我能警告她林薇的計劃...

三天。我還有三天時間。

第二天早晨，我聽到林薇又來了。這次是一個人。

“老公，“她的聲音比昨天更加甜美，“我今天去見了律師。關于你的...財產安排。“她停頓了一下，“你知道，以防萬一。“

我知道她在撒謊。她一定是去修改遺囑或者保險受益人。我的手——如果我能控制它——現在一定會掐住她的喉嚨。

“醫生說你的腦電圖有波動，“她繼續說，聲音突然變得警惕，“他們覺得你可能...有意識。“她的手指掐進我的手臂，指甲刺入皮膚，“但我知道那不可能，對吧？你什么都感覺不到。“

疼痛。真實的、尖銳的疼痛從手臂傳來。我能感覺到！這具該死的身體終于給了我一個信號！但隨之而來的是恐懼——如果我能感覺到疼痛，那么林薇計劃中的“藥物調整“會帶來什么？

“別擔心，老公，“林薇的聲音又恢復了那種假惺惺的溫柔，“很快就不痛了。很快什么都不痛了。“她俯身在我耳邊，一字一頓地說：“永、遠、不、會、痛、了。“

門再次關上時，我意識到自己面臨一個殘酷的倒計時：兩天后，我的妻子將親手結束我的生命。而我，一個意識清醒的囚徒，卻連呼救的能力都沒有。

下午，小夏來例行檢查時，我感覺到她比平時停留得更久。

“程先生，“她小聲說，“我看了你的腦電圖記錄...很特別。“她的手輕輕放在我的額頭上，“李醫生說那只是隨機波動，但我不這么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