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律師嘆了口氣：“我會盡快安排。您自己也要小心。“

送走吳律師后，程默站在窗前久久不動。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無數透明的蛇。他想起十年前創業時和林薇的艱辛，想起趙明輝在他資金鏈斷裂時伸出的援手。所有的信任和感情，原來都抵不過貪婪。

手機突然響起，是林薇的來電。程默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老公，今晚我可能要晚點回家，公司有個應酬。“林薇的聲音甜美如常。

“沒關系，注意安全。“程默努力保持語調平穩，“記得帶傘，外面雨很大。“

“你也是，別太累了。“電話那頭傳來林薇的笑聲，“愛你。“

程默掛斷電話，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愛？多么諷刺的字眼。他打開電腦，登錄公司系統，調出財務部的記錄。趙明輝最近三個月頻繁地審批大額資金轉移，都是轉到一些離岸賬戶。

正當他專注查看時，辦公室門被敲響。財務部的小王探頭進來：“程總，趙總監說您簽字的這批貨款單有問題，讓我來問問。“

程默瞇起眼睛：“什么問題？“

“他說付款賬戶變更了，需要您重新簽字確認。“小王遞上一疊文件。

程默接過文件，發現付款方確實從長期合作的“宏遠材料“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公司名“鑫海貿易“。他記得這個公司，是趙明輝半年前極力推薦的新供應商，但產品質量一直不穩定。

“告訴趙總監，我需要先核對一下這批材料的驗收報告再簽字。“程默將文件放在一旁。

小王面露難色：“但是趙總監說這批貨很急...“

“我說了，需要先核對。“程默的語氣不容置疑，“你可以出去了。“

小王匆匆離開后，程默立即給倉庫主管打電話，要求他提供最近所有“鑫海貿易“材料的質檢報告。同時，他登錄工商查詢網站，搜索“鑫海貿易“的注冊信息。

查詢結果讓他眉頭緊鎖——公司法人代表是李梅，而這個名字出現在趙明輝手機通訊錄的最近通話記錄中（私家偵探提供的資料里有截圖）。更可疑的是，公司注冊資金僅50萬，卻承接了他工廠近半年近千萬的訂單。

傍晚六點，程默收到吳律師發來的加密郵件。郵件中附有林薇和趙明輝近三個月的通訊記錄分析。兩人幾乎每天都有聯系，且車禍前一周通話異常頻繁。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車禍當天上午，林薇給趙明輝發了條短信：“今天下雨，計劃照常。“

程默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許久，最終回復道：“繼續深挖，我需要確鑿證據證明他們策劃了車禍。“

他關上電腦，決定親自去一趟車禍現場。雨已經小了，但夜色籠罩下的城市濕漉漉的，街燈在水洼中投下搖曳的倒影。

車禍發生在城東工業區的一個十字路口，那里沒有監控攝像頭。程默將車停在路邊，下車查看。路面上還隱約可見剎車留下的痕跡，路邊的護欄已經修復，但新刷的油漆在昏暗路燈下依然醒目。

他蹲下身，用手指觸摸粗糙的瀝青地面。那天，他的車就是在這里被從側面撞擊，翻滾了兩圈才停下。如果不是安全氣囊及時彈出，他可能已經...

“先生，這里不能停車。“

一個交警騎著摩托車停在他身旁。程默抬頭，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三個月前我在這里出了車禍，今天只是來看看。“

交警檢查了他的證件，態度緩和下來：“那個路口事故多發，上個月我們又申請安裝攝像頭了。“他頓了頓，“說起來，那天我值班。您的車禍很蹊蹺，那輛卡車明明剛做過保養，剎車系統卻突然失靈。“

程默心頭一震：“您記得那個司機嗎？“

“李強？記得，他當時很緊張，一直說是車的問題。“交警搖搖頭，“后來檢測證明剎車系統確實有問題，但更像是人為破壞而非自然故障。“

“人為破壞？“程默的聲音微微發顫。

“油管有被鉗子夾過的痕跡，不過這事最后不了了之了。“交警看了看表，“您沒事吧？臉色不太好。“

程默勉強笑了笑：“沒事，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回到車上，程默的雙手緊握方向盤，指節發白。交警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那場車禍是精心策劃的謀殺。他打開手機，給吳律師發了條消息：“找到李強，他可能是關鍵證人。“

第二天清晨，程默假裝去上班，實則驅車前往吳律師的辦公室。吳律師已經恢復了他行車記錄儀的部分數據。

“最關鍵的撞擊前30秒的錄音還在，“吳律師將筆記本電腦轉向程默，“您聽聽看。“

錄音開始是程默哼歌的聲音，然后是雨刷器的規律聲響。突然，一個電話接入車載系統，顯示是林薇的來電。

“老公，你到哪兒了？“林薇的聲音從錄音中傳出。

“快到工業區十字路口了，再有十分鐘就到供應商那里。“程默聽到自己在錄音中的回答。

“好的，小心開車。對了，趙總監說那份合同有問題，讓你到了先給他打個電話。“

“知道了。“

通話結束五秒后，錄音中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和程默的驚呼，緊接著是巨大的撞擊聲和雜音。

吳律師暫停了錄音：“關鍵點在這里。林薇知道您確切的位置，而且讓您分心打電話。同時，根據交警報告，卡車是在您接電話時突然加速沖出來的。“

程默感到一陣惡寒爬上脊背：“她是故意讓我在那個時間點經過那個路口...“

“不僅如此，“吳律師打開另一份文件，“我查了李強的賬戶，那筆48萬是從一個離岸賬戶轉來的，而這個賬戶與趙明輝有間接關聯。“

程默站起身，在狹小的辦公室里踱步：“足夠起訴他們了嗎？“

“還差一點。“吳律師推了推眼鏡，“我們需要李強的證詞，或者找到他們三人密謀的直接證據。“

“給我三天。“程默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會找到決定性證據。“

離開律師事務所，程默沒有回公司，而是驅車前往郊外的一個老舊小區。根據私家偵探的報告，李強離婚后獨自住在這里。

小區破敗不堪，樓道里彌漫著霉味和廉價香煙的氣味。程默敲響302室的門，無人應答。正當他準備離開時，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子搖搖晃晃地從樓梯走上來。

“你找誰？“男子警惕地問，眼神飄忽。

程默立刻認出這就是照片中的李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