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夜約柳傾城
河水冰冷刺骨，唐安被水流沖得七葷八素，后背重重撞上一塊礁石。他強忍疼痛浮出水面，只見河面上人影翻飛，刀光劍影間水花四濺。
“采夕！“唐安抹了把臉，焦急地尋找程采夕的身影。
一道鵝黃色身影在不遠處撲騰——程采夕顯然不諳水性，正在水中掙扎。唐安剛要游過去，忽然被人從水下拽住了腳踝！
他憋住一口氣，彎腰去掰那只手，卻摸到一個光滑的金屬物件。唐安靈機一動，從懷里掏出那塊藍海棠給的玉佩，狠狠砸在那人指節上。水下傳來一聲悶哼，鉗制立刻松開了。
唐安浮上水面，大口喘氣，發現程采夕已經被藍海棠拖上了岸。柳傾歌則站在一塊凸起的巖石上，手中短劍滴血，腳下漂著兩具黑衣人的尸體。
“上來！“柳傾歌甩出一條綢帶。唐安抓住綢帶，被她一把拽上巖石。
四人濕淋淋地躲進河邊一座廢棄的漁屋。柳傾歌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燃了一堆干草。火光映照下，唐安這才發現她的衣袖已經被血浸透。
“你受傷了？“唐安皺眉。
柳傾歌背過身去：“小傷。“她撕下一截衣襟，熟練地包扎起手臂的傷口，然后把沾血的紗布扔進火堆。火焰“嗤“地一聲躥高，散發出古怪的藥味。
藍海棠冷眼旁觀，突然道：“'青絲繞'的毒，用火燒會散發苦杏仁味。你中的是魔教秘毒。“
屋內氣氛驟然緊張。程采夕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匕首，卻被唐安按住手。
“事到如今，柳姑娘是不是該說實話了？“唐安盯著跳動的火焰，“你到底是誰的人？“
柳傾歌沉默良久，終于嘆了口氣：“我是魔教圣女...也是朝廷密探。“她抬起眼，火光在那雙美目中跳動，“十三歲那年，我被派往魔教臥底。“
“那鳳之嵐...“
“她是我師父，也是真正的魔教圣女。“柳傾歌苦笑，“我花了五年時間才取得她的信任，查到'金花秋葉'計劃。“
唐安敏銳地注意到，她說這些時，藍海棠的手指一直按在劍柄上。
“所以你們倆...“唐安指了指藍海棠，“是一伙的？“
藍海棠搖頭：“我奉皇命調查漕運貪污案，偶然發現此事牽連魔教。柳姑娘的身份，我也是近日才確定。“
程采夕聽得目瞪口呆：“那我爹...“
“程老爺是清白的。“柳傾歌輕聲道，“但漕運衙門確實有人勾結魔教，計劃在冬至夜放倭寇進城，制造混亂。“
唐安突然想起什么，從濕漉漉的衣襟里掏出那塊金箔：“這是...“
“魔教令牌。“柳傾歌臉色驟變，“你從哪得到的？“
話未說完，一支毒箭突然破窗而入，直取柳傾歌咽喉！唐安下意識撲過去推開她，箭矢擦著耳畔釘入墻壁，箭尾刻著清晰的程家徽記。
“程家的人？“程采夕驚呼。
“不對！“藍海棠長劍出鞘，寒光閃過，第二支箭被凌空劈斷。她劍尖一轉，直指唐安身后：“出來！“
木墻轟然破碎，一個黑衣人持刀撲向唐安。藍海棠劍勢如虹，卻在最后一刻突然變招——劍鋒擦過唐安肩膀，刺入他身后另一個偷襲者的胸口！
唐安這才驚覺，真正的殺招來自背后。那黑衣人見同伴斃命，轉身就逃。柳傾歌甩出短劍，正中其后心。
“箭上的程家徽記是假的。“藍海棠收劍入鞘，“為了挑撥離間。“
唐安拔下墻上的箭仔細查看：“箭簇有磨損，是故意做舊的。“他掰斷箭桿，里面掉出一小卷紙條，上面畫著奇怪的符號。
柳傾歌撿起紙條，臉色大變：“是行動提前的信號！他們今晚就要動手！“
“在哪里？“程采夕急問。
“漕運碼頭...不對！“柳傾歌猛地抬頭，“是飛雪悅蘭閣！鳳之嵐今晚宴請了所有漕運官員！“
四人面面相覷。現在趕回城報信已經來不及了，何況他們還在被通緝。
唐安突然笑了：“我有個主意...“
......
子時三刻，飛雪悅蘭閣燈火通明。鳳之嵐正在廳中撫琴，十余名漕運官員醉醺醺地欣賞著歌舞。沒人注意到，幾個黑影從后院翻了進來。
唐安穿著從黑衣人身上扒來的衣服，大搖大擺地混進廚房。他順手順了一壺酒，往里面撒了把巴豆粉——這是剛才在漁家找到的。
“大人新要的酒。“他低頭把酒壺遞給一個侍女。
與此同時，程采夕扮成舞姬混進了樂師隊伍，藍海棠和柳傾歌則分別從東西兩側潛入。
唐安溜到主廳側面的小窗邊，看見鳳之嵐正在向漕運總督敬酒。那總督剛喝了一口，突然臉色大變，捂著肚子倒下了。
“酒里有毒！“有人驚呼。
場面頓時大亂。鳳之嵐臉色陰沉，突然拍案而起：“廢物！既然如此，直接動手！“
她袖中滑出一柄軟劍，直取最近的一名官員。就在劍尖即將刺入咽喉的瞬間，一道紅影閃過——柳傾歌的短劍架住了軟劍。
“師父，收手吧。“柳傾歌聲音顫抖。
鳳之嵐冷笑：“我早該知道養了個白眼狼。“她突然吹響口哨，數十名黑衣人從四面八方涌出。
眼看局勢危急，唐安突然跳上桌子，舉起一個奇怪的鐵罐——那是他用廚房的鐵壺和火藥臨時做的“炸彈“。
“看暗器！“他大吼一聲，把鐵罐扔向大廳中央。
所有人都本能地趴下，鐵罐卻只是“噗“地冒出一大團煙霧。趁此機會，藍海棠和程采夕迅速控制了漕運總督等要員，把他們護在身后。
“沒用的。“鳳之嵐在煙霧中冷笑，“碼頭那邊已經得手了...“
話音未落，外面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鎧甲碰撞聲。一個洪亮的聲音穿透夜幕：“奉旨平叛！降者不殺！“
唐安探頭一看，只見戰凌云全副武裝，率領數百精兵將飛雪悅蘭閣團團圍住。更令人驚訝的是，程老爺穿著官服站在戰凌云身旁，哪還有半點囚犯的樣子？
鳳之嵐見大勢已去，突然一把抓過身邊的舞姬當人質：“讓開！否則我殺了她！“
“你跑不掉的。“柳傾歌痛苦地搖頭，“碼頭那邊，朝廷水師已經截獲了所有倭寇船只。“
鳳之嵐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那大家一起死吧！這地下埋了足夠炸平半條街的火藥！“
所有人都僵住了。唐安卻注意到鳳之嵐說這話時，眼睛不自覺地瞟向廳角的一個青花瓷瓶。他悄悄挪動腳步...
“放下火折子！“戰凌云搭箭上弦，“我數到三！“
“一！“
鳳之嵐的手微微發抖。
“二！“
唐安已經摸到了瓷瓶旁邊。
“三！“
就在鳳之嵐要點火的瞬間，唐安猛地推倒瓷瓶——里面嘩啦啦流出的根本不是火藥，而是沙子！
鳳之嵐一愣，柳傾歌和藍海棠同時出手，一劍挑飛她手中的火折子，一劍架在了她脖子上。
“你詐我？“鳳之嵐不可置信地瞪著唐安。
唐安聳聳肩：“現代心理學表明，人在撒謊時會不自覺地看向謊言相關的物件。“
戰凌云帶人沖進來，將鳳之嵐和一干黨羽統統拿下。程老爺快步走到唐安面前，鄭重一揖：“唐公子，程家欠你一條命。“
唐安正要客氣兩句，突然看見柳傾歌踉蹌了一下。他趕緊扶住她，發現她后背不知何時插著一支短鏢，傷口周圍已經泛青。
“鏢上有毒...“柳傾歌虛弱地笑了笑，“這次...是真的...“
話未說完，她已軟倒在唐安懷中。藍海棠快步上前把脈，臉色驟變：“是'百日眠'！必須立刻解毒！“
唐安抱起柳傾歌就往門外沖，卻聽見鳳之嵐在身后大笑：“沒用的！解藥只有我知道！除非...“
“除非什么？“唐安轉身怒吼。
鳳之嵐露出詭異的笑容：“除非用'金花秋葉'來換。“
唐安一愣，突然想起什么，從懷中掏出那塊金箔：“你是說這個？“
鳳之嵐臉色大變：“怎么會在你...“
她話沒說完，戰凌云已經一個手刀把她打暈：“廢話真多。先押回去，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
唐安抱著柳傾歌沖出大門，藍海棠和程采夕緊隨其后。夜風吹拂，懷中的女子輕得像片羽毛，唐安只覺得胸口發緊。
“堅持住...“他低聲說，“這次換我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