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紅顏一笑百媚生
夜色還未完全褪去,墨藍的天空中繁星點點,唐安便已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溫暖的被窩。深秋的寒意如同細密的針,透過窗戶縫兒直往屋里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簡單洗漱過后,他披上一件單薄的外衣,匆匆朝練武場趕去。
練武場在程府的西側,平日里是程家子弟習武練功的地方。此時,四周一片寂靜,唯有遠處傳來幾聲犬吠,打破這黎明前的寧靜。唐安剛踏入練武場,刺骨的晨風便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搓著手,呵出的白氣在月光下清晰可見。昨夜幾乎沒怎么睡——先是程采夕的突然襲擊,然后是柳傾歌的神秘邀約,最后是輾轉反側思考對策?,F在他腦袋發沉,眼皮直打架,卻不敢有絲毫懈怠。
“還算守時?!?
清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唐安一個激靈,困意全消。轉身看見程采夕不知何時已站在場中央,一身紅色勁裝勾勒出窈窕身段,長發高高束起,英氣逼人中透著幾分嫵媚。晨光熹微,給她精致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
“請大小姐指點。”唐安恭敬行禮,眼睛卻不自覺地往她腰間瞄——沒有佩劍,看來今天不用見血了。
程采夕冷笑一聲:“看夠了嗎?”
唐安趕緊收回目光:“大小姐天姿國色,小人一時忘情...”
“油嘴滑舌?!背滩上Υ驍嗨?,“接招!”
話音未落,她已如離弦之箭沖來,一拳直取面門。唐安倉促閃避,那拳頭擦著耳邊掠過,帶起的勁風刮得臉頰生疼。
“反應不錯?!背滩上ξ⑽⑻裘迹輩s更猛,“但躲有什么用?”
第二拳接踵而至,這次瞄準了他的腹部。唐安勉強側身,還是被擦到肋部,頓時疼得倒抽冷氣。這丫頭下手真黑!
他在現代學過一些防身術,但程采夕的招式快如閃電,角度刁鉆,幾個回合下來,他已挨了好幾下,渾身像散了架一樣。
“就這點本事也敢在我面前?;樱俊背滩上σ粋€漂亮的回旋踢,唐安勉強架住,卻被震得連退數步。
“大小姐武功高強,小人佩服...”唐安喘著粗氣,試圖爭取喘息時間。
程采夕卻不給他機會,又是一記鞭腿掃來:“戰場上敵人會等你喘夠氣嗎?”
唐安被逼得連連后退,突然腳下一絆,差點摔倒。這一分神,程采夕的拳頭已到眼前——
千鈞一發之際,大學時參加的太極社團記憶突然浮現。唐安本能地沉腰坐胯,雙手如抱圓球,輕輕一帶一引。
“咦?”程采夕驚呼一聲,只覺自己的力道如泥牛入海,緊接著一股奇怪的勁道傳來,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向前撲去。
唐安也沒想到效果這么好,下意識伸腳一絆——
“砰!”
程采夕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
整個練武場瞬間安靜得可怕。幾個早起的丫鬟仆役目瞪口呆,手中的掃帚、水盆掉了一地。程家大小姐,飛天門的小魔女,居然被一個書童放倒了?
程采夕一個鯉魚打挺躍起,杏眼中怒火熊熊:“你找死!”
唐安連忙擺手:“大小姐息怒!小人只是僥幸...”
“閉嘴!”程采夕“唰“地抽出腰間軟劍——原來她一直帶著武器,“能接我三劍,今日便饒你不死!”
唐安心里叫苦不迭。這哪是比武,分明是要命??!
第一劍直取咽喉,快如閃電。唐安狼狽后仰,劍鋒擦著鼻尖掠過,他甚至能感受到金屬的冰涼。第二劍橫掃腰間,他勉強側翻避開,衣袖卻被劃開一道口子。
第三劍最為刁鉆,劍尖顫動如蛇信,封死了所有退路。唐安眼看避無可避,突然抓起地上一把沙子揚了出去。
“卑鄙!”程采夕下意識閉眼,劍勢一滯。
唐安趁機一個滑步繞到她身后,本想就此認輸,卻鬼使神差地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三劍已過,大小姐說話算話?!?
說完他迅速退開數步,心臟狂跳不止。剛才那一拍,隔著勁裝都能感受到少女肌膚的溫熱與彈性。
程采夕轉過身,臉上表情復雜。她雪白的臉頰上沾著些許沙塵,長睫毛微微顫動,紅唇緊抿。唐安已經做好了挨揍的準備,卻見她突然笑了。
“有意思。程采夕收劍入鞘,用手背擦了擦臉,“很久沒人能讓我這么盡興了?!?
唐安愣在原地。她笑起來真好看,眼角微微上挑,像只得意的小狐貍。
“從今天起,你每天早晨都來陪我練武?!背滩上λο逻@句話,轉身走向場邊。
唐安心中叫苦,卻不得不應下:“是,大小姐?!?
“還有,”程采夕回頭瞥了他一眼,“剛才那招叫什么?”
“呃...四兩撥千斤?!碧瓢搽S口編了個名字。
程采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丟給他一條白巾:“擦擦汗吧,臟死了?!?
唐安接過手巾,上面帶著淡淡的茉莉香,應該是她的私人物品。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用,只是恭敬地捧在手里。
“怎么,嫌我手巾臟?”程采夕瞇起眼睛。
“不敢!”唐安趕緊往臉上抹了一把。
程采夕輕哼一聲,轉身離去,紅色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霧中。唐安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后背全濕透了。
“唐安,你沒事吧?”一個小丫鬟怯生生地走過來,遞上一瓶藥膏,“大小姐讓我給你的,說是...賞你的。”
唐安接過藥瓶,掀開蓋子聞了聞,是上好的金瘡藥。他苦笑著搖搖頭,這算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嗎?
“謝謝姐姐?!彼麑ρ诀咝π?,“不知姐姐怎么稱呼?”
“我叫夏竹?!毖诀呒t著臉小聲道,“你...你真厲害,我從沒見大小姐對哪個下人這么好過。
唐安挑眉:“這叫好?”
夏竹認真點頭:“以前敢頂撞大小姐的人,最少也要躺半個月呢?!?
唐安不禁莞爾??磥磉@位大小姐是吃硬不吃軟的主兒。
離開練武場,唐安直接去了程采和的書房。成為伴讀書童后,這是他每日的職責所在。推門進去,發現程采和正愁眉苦臉地對著案幾上一堆請柬發愁。
“少爺,這是怎么了?”唐安上前詢問。
程采和抬頭,眼睛一亮:“唐安!來得正好。朝廷要舉辦'金秋文會',各大家族都要派代表參加。往年我們程家都是請外援,但今年...”他嘆了口氣,“父親說國庫吃緊,各家族俸祿削減,不能再大手大腳了?!?
唐安湊近看了看請柬,原來是類似現代文化沙龍的活動,比試詩、書、畫三項。
“少爺何不親自參加?”
程采和連連擺手:“我那些詩賦拿不出手,父親也說匠氣太重。”他期待地看著唐安,“你那日隨口就能吟詩,可有辦法?”
唐安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少爺,與其按常理出牌,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他詳細闡述了自己的計劃:不做傳統詩詞,而是創作“連環詩”——每句詩最后一個字是下一句的開頭,形成環環相扣的趣味;書法上采用獨特的“飛白體“”故意留下枯筆飛白,營造意境;畫作則結合西域透視技法,讓平面圖像呈現立體效果。
程采和聽得目瞪口呆:“這...這能行嗎?”
“文會年年看那些老套作品,評委早膩了。”唐安自信一笑,“咱們給他們點新鮮感,保準一鳴驚人。”
“好!我這就去稟告父親!”程采和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不到半個時辰,程老爺親自召見了唐安。書房里,這位工部侍郎大人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小書童,目光如炬。
“這些主意都是你想的?”
唐安恭敬行禮:“回老爺,小人在市井間聽得些新奇玩意兒,不過是拾人牙慧。”
程老爺不置可否,從案幾上拿起一份名冊:“文會評委有五位,禮部藍大人、翰林院周學士、太常寺周少卿、國子監祭酒李大人,還有...他頓了頓,“飛雪悅蘭閣的鳳大家?!?
唐安眼皮一跳。鳳大家?不就是柳傾歌的師父嗎?
藍遠山與我素有嫌隙,定會刁難。程老爺沉聲道,你真有把握?
“小人愿立軍令狀?!碧瓢膊槐安豢骸?
程老爺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好!若此事辦成,我升你做乙等書童,月錢翻倍。
回到自己房間,唐安立刻開始準備。連環詩好辦,他記得不少現代人寫的這類作品;飛白體可以模仿記憶中某位書法家的風格;最麻煩的是透視畫法,需要重新研究。
正當他埋頭苦思時,窗外突然傳來輕微的“嗒”聲。唐安警覺地抬頭,只見一片柳葉飄落在案幾上,葉柄上系著一個小小的絹布卷。
他打開一看,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寫著文會三道題目:
1.以“秋韻”為題作詩
2.書寫《滕王閣序》選段
3.繪制“長安十二時辰”全景圖
絹布右下角繡著一朵小小的蘭花——柳傾歌的標志。
唐安皺眉。這算什么?泄題?可柳傾歌為何要幫他?更重要的是,她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