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是陳明家自己忙過去的，從陳水寧手里把法裙要了回去。

陳水寧聽了陳明家含糊的解釋，心里也對答案有了個大致的猜測——代代家傳總會有這樣的矛盾，指不定到了誰那里，說什么也不愿意接下去。如果這一代只有這么一個人，要么從外面收個徒弟，要么就這樣失了傳承。

玄恩宮還算不錯的，至少還有陳家兄弟兩個，而且陳明家也愿意收個貧苦人家的孩子做徒弟……

“這法裙我要我原是想要我阿娘替你做，只是阿娘年紀(jì)大了，眼睛看東西不清楚。”自家阿弟鬧出這個事來，把原本緊張的一切推成了不得不做，陳明家頭痛的同時，忙著給陳水寧想個辦法，“這總不好去找集市上面的裁縫做。”

初二，陳水寧去取了自己定制的錫罐。沒要什么太極圖、北斗七星、二十八宿之類的裝飾，一個干干凈凈的圓柱形錫罐哪怕是連融錫、裁剪到打磨，一系列工序下來，原本也用不到五天的時間。

只是老匠人手里還有一只錫壺的工作，是商隊要帶上船去賣的，同樣趕時間。

初三，陳明詩又帶著一身魚腥味出現(xiàn)在了玄恩宮。

陳明家知道這是妹夫帶著黃魚來看望阿娘了——鄉(xiāng)里的習(xí)俗，妹夫家雖然不算有錢，可向來沒給阿妹丟過臉。

這么一來，陳水寧的法裙又算是有了著落。

初四，廟里編了不少五色繩，免費分發(fā)給來廟里上香的香客——原本大多都是附近村里的人，陳家兄弟幾乎都能把人認(rèn)全了，年年都準(zhǔn)備好五色繩，也是因為鄉(xiāng)里有習(xí)俗，一到端午都要給小孩子綁在手腳上。

各家自己準(zhǔn)備也是準(zhǔn)備，玄恩宮里準(zhǔn)備，又多了一份別樣的祝福，也算是廟里回饋諸多村人給廟宇修繕、神仙塑像的貢獻。

初五的正日子到了，廟里香客不是一般的多，陳水寧卻徹底歇菜了。原身體弱，從小到大沒經(jīng)歷過生理期疼痛的陳水寧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能疼昏過去”了……

“我阿姐她……”陳水月到了玄恩宮，幾度猶豫，還是說不出口，卻先把自己羞得臉紅，半晌吞吞吐吐，才算是把情況說給了陳明禮聽，“她身子不舒服。”

陳明禮愣了一瞬，剛要開口細(xì)問，卻看見明易也從外面走進來：“若是阿姊你們又要嫌了。”

“什么？”陳明禮從小只知道跟在阿兄身后，兩位阿姊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可從來也輪不到他摻合，所以明易無端來這么一句，自然把人說的更懵了。

“沒什么。”

明易不屑于解釋，只是施施然走進來，在大殿上了炷香，走到配祀的田公元帥的偏殿拜了拜，這才重新走回來。

“你回去罷，要你家那位阿姐好生休息。”陳明易把已經(jīng)快要把衣服揪出個口子來的陳水月打發(fā)走，轉(zhuǎn)過頭朝著陳明禮開口，“你們下午那場事我來做。”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明晃晃的天光落入大殿，襯著蠟燭隨風(fēng)忽閃忽閃的搖擺。比天光更亮的，還是陳明易手中燃燒著的黃紙。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介于酒紅和咖色之間的法裙隨著陳明易猛一轉(zhuǎn)身抖展開來，轉(zhuǎn)成一個圓圓滿滿的整圓。

原本已經(jīng)落下的紙灰隨著陽光的照耀翻飛，倒像是一只只展翼的蝴蝶。

“嘩啦，嘩啦，嘩啦！”手中的鈴刀有節(jié)奏的發(fā)出響聲，陳明易一絲不茍的做著手上的動作，和兩個兄長的爭執(zhí)好像根本沒有影響到過他做事的態(tài)度。

“奉請東方青帝青雷神，南方赤帝赤雷神，西方白帝白雷神，北方黑底黑雷神，中央黃帝黃雷神。一雷三千顆，五雷百萬兵。敢有妖邪不服者，五雷降下化為塵。”

“轟隆！轟隆！”

五十里之外的天已經(jīng)陰沉了一上午，此時轟隆隆打起雷來，陳明詩看著已經(jīng)上船的自家丈夫，抱緊了懷里的兒子阿全。

“阿全不怕，打雷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