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16

兩種恐怖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地獄的序曲！

轟——！！！

咆哮，撞擊，抽打，各種聲音此刻交織在一起。

躲在門扉后的兩人，粗重地喘息著，劫后余生的心悸與門內無處不在的陰冷惡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他們的脊椎。

巫小乙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以及……這片巨大空間深處，那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緩慢而沉重的……“呼吸”聲。

“里面是什么東西？”巨大空間深處傳來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緩慢而沉重的……“呼吸”聲。

不像是通過肺部呼吸產生的震動，更像是某種巨大器官的蠕動，或者……是這片空間本身在“呼吸”。

讓巫小乙的內心感到一陣令人毛骨悚然。

他看到顧明遠摔在離門不遠的地方，身體蜷縮著，粗重的喘息聲，嘴角不斷有帶著血沫的涎水溢出。

巫小乙心頭一緊，顧不上自身的虛弱和無處不在的陰冷，手腳并用地在滑膩的粘液“地面”上爬了過去。

躺在地上的顧明遠雖然樣子狼狽至極，粘液、塵土和暗紅色的血跡滿身都是，臉上擦傷嚴重。

然而，眼神卻銳利依舊平靜。

即使在這種狀態下，他手上的動作也精準得可怕。

沾滿血污的手，穩穩地探進自己破爛上衣的內袋。

摸出了一支僅有唇膏大小的金屬圓管，造型異常簡潔，沒有任何標識。

拇指在管體側面一個不起眼的凹槽處猛地一按！

咔噠！

一聲微不可查的機括輕響，圓管頂端瞬間彈出一根細如牛毛、閃爍著冷冽寒光的針頭！

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看巫小乙一眼，顧明遠反手就將那針頭，狠狠刺向自己左側肋下——一個明顯塌陷、被血浸透的位置！

滋——

伴隨著極其輕微的液體注入聲，顧明遠的身體猛地繃緊，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

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額頭、脖頸上的青筋瞬間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在剎那間褪盡最后一絲血色，變得如同死人般灰敗！

但僅僅持續了不到兩秒！

那針管內的液體似乎蘊含著某種狂暴的力量。

顧明遠灰敗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涌上一股不正常的、病態的潮紅！

渙散的瞳孔瞬間聚焦，爆射出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精光！

急促而痛苦的喘息聲猛地一頓，接著轉化為一種更深沉、更有力的呼吸節奏。

顧明遠猛地一拔，將空了的注射器隨手扔進粘液中，然后咬著牙，竟然硬生生地、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

“呼……呼……”他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疼痛，但那針劑顯然強行壓制了最致命的傷勢，甚至暫時激發了他的潛能。

“沒……沒事了……暫時。”他的聲音依舊嘶啞，卻多了一份強行支撐起來的穩定。

巫小乙看得心驚肉跳，那針劑的效果太霸道了，簡直是在透支生命換取片刻的喘息！

連忙扶住顧明遠：“顧老板，你沒……”

“閉嘴！”顧明遠猛地打斷他，眼神銳利的掃過四周，充滿了極致的警惕。“聽！”

門外的咆哮和撞擊聲不知何時，竟然……停止了？

死寂。

一種比之前的喧囂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厚重的鉛塊，沉甸甸地壓了下來。

只有腳下粘液緩慢流淌的“咕嘟”聲，和遠處懸浮光點偶爾飄動帶來的微弱氣流聲。

不，還有！

那來自空間深處、緩慢而沉重的“呼吸”聲，變得更加清晰了！

而且……似乎……更近了一些？

巫小乙順著顧明遠的目光望去，心臟瞬間沉到了谷底。

“別看眼睛！“顧明遠嘶吼著拽他跌向地面。

遠處，一大團扭曲的陰影中，突然長出了一只碩大的……眼球！

顧明遠突然拽著他撲向左側巖壁。

一道紫色的光線轉瞬即至，原先站立的位置轟然塌陷，焦黑色的地面。

“這是激光？還是高能粒子射線？”巫小乙沒來記得繼續吐槽，整個空間突然亮起詭異的紫光。

穹頂，地面，墻體同時睜開眼睛，不是比喻，是真正由粘液凝聚成的眼球，瞳孔呈螺旋狀緩緩旋轉。

巫小乙的太陽穴開始刺痛，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在粘液地表無限拉長，而影子的盡頭，兩團深淵般的黑暗正順著影子爬行而來。

“閉眼！屏息！“顧明遠扯下被腐蝕的袖管纏住口鼻，但已經晚了。

巫小乙感覺鼻腔涌進鐵銹味，視野邊緣開始出現重影。

“糟了！”巫小乙感覺耳邊突然穿出嬰兒的啼哭聲，男人女人歡呼雀躍聲，眼前像是有無數盞燈在頭頂不停地盤旋，手腳越來越沉重，沒力。

黑暗中的存在發出第一聲呢喃。

不是人類語言，是骨骼摩擦聲、血肉蠕動聲、以及千萬個聲音重疊的囈語。

巫小乙暈了過去。

身體像斷線的木偶般軟倒，砸進冰冷粘稠的暗紫色“河流”中，濺起一片散發著微弱磷光的粘液。

顧明遠的心猛地一沉，那針劑帶來的強行支撐感在巨大的心理沖擊下都搖晃了一下。

幾乎是撲過去的，雙臂試圖將巫小乙從粘液中拖出來。

穹頂、地面、巖壁上，那些由粘液凝聚成的、瞳孔呈螺旋狀緩緩旋轉的碩大眼球，齊刷刷地將“目光”聚焦在還沒倒下的顧明遠身上。

一種無聲的、冰冷的“注視”感，如同億萬根冰針，刺向顧明遠的靈魂。他能感覺到那些螺旋瞳孔中蘊含的瘋狂、混亂與無盡的貪婪。

“嗬嗬……”空間深處，那由骨骼摩擦聲、血肉蠕動聲、千萬種重疊囈語構成的非人“呢喃”再次響起。

這一次，它不再僅僅是聲音，更像是一種實質性的精神沖擊波，裹挾著粘液流淌的“咕嘟”聲，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見的、帶著粘稠質感的漣漪，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顧明遠悶哼一聲，即使早有心理準備，這直擊靈魂的囈語也讓他眼前發黑，太陽穴如同被燒紅的鐵釬貫穿般劇痛！鼻子里涌出的鐵銹味更濃了，視野邊緣開始出現詭異的彩色光斑和蠕動的陰影。

顧明遠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劇痛和血腥味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

他看到巫小乙倒下的那片粘液，正如同活物般，悄無聲息地、貪婪地沿著他的口鼻、耳朵、甚至皮膚的毛孔，向內滲透！

巫小乙的身體表面，浮現出淡淡的、與粘液磷光同源的暗紫色紋路，如同某種邪惡的寄生藤蔓在生長！

必須離開這里！必須喚醒他！

顧明遠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針劑帶來的虛脫感，用盡全身力氣，試圖將巫小乙拖向旁邊一塊相對干燥、緊貼巖壁的凸起巖石。

每拖動一寸都異常艱難，粘液的吸附力、巫小乙的體重、還有那無處不在、仿佛要將人靈魂凍結的惡意目光和侵蝕精神的囈語，都在瘋狂消耗著他強行吊住的那口氣。

就在他幾乎要將巫小乙拖上巖石的瞬間——

嗡！

一道無聲的、卻帶著恐怖精神震蕩的紫光，猛地從穹頂一顆最大的螺旋眼球中射出！

直指顧明遠！

紫光沒有物理破壞力，卻蘊含著更純粹的、源自這片古老空間本源的混亂意志！它無視了距離，瞬間籠罩了他！

一秒，兩秒，三秒……整整三十秒。

顧明遠在紫光的照射下，硬撐了三十秒，感覺大腦如同被無數根針攪動，針劑維持的穩定狀態瞬間瀕臨崩潰！

完了！催眠！

顧明遠腦中閃過最后一絲念頭，也暈了過去。

“這是哪里？”顧明遠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連忙起身查看自己。

身上的作戰服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粗糙、帶著原始手感的麻布，質地很硬，摩擦著皮膚。

外面還裹著一層處理過的、帶著濃重土腥和煙火氣息的獸皮，用某種堅韌的植物纖維捆扎著。

“這是麻布？還有獸皮？”又隨手摸了摸之前受傷的位置，“不痛？”

按壓肋下之前塌陷的地方，竟然沒有任何痛感。

顧明遠趕緊掀開衣服，光潔的皮膚上一點傷痕都沒有。

環顧四周。

木質結構的房屋，墻壁和地板都是粗糙的原木拼接而成，縫隙間塞著苔蘚和干草。

屋頂是厚厚的茅草，光線從高處的幾扇狹小的、方形孔洞艱難地透進來，形成幾道光柱，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

屋內的空氣帶著木頭、干草、煙灰和一種淡淡的、難以形容的土腥味混合的氣息。

房間不大，陳設極其簡單。

身下是一張鋪著厚厚干草和獸皮的“床”。

角落有一個用石塊壘砌的簡易火塘，里面沒有火焰，只有冰冷的灰燼。

火塘上方懸掛著一個同樣粗糙的黑陶罐。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沒有粘液。

沒有懸浮的幽綠色火焰。

沒有螺旋旋轉的眼球。

更沒有那令人靈魂凍結的“呼吸”聲。

死寂。

但這死寂，比起門后空間的恐怖，更讓人心頭發毛。

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得詭異。

尤其是他完好無損的身體。

甚至自己連傷都沒有。

巫小乙呢？

顧明遠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