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熒光綠，即使在最晴朗的日子里也不再反射陽光。三年前那場被稱為“藍淚“的核泄漏事故徹底改變了這顆星球的命運。七座沿海核電站同時熔毀，放射性物質隨著洋流擴散到全球每一個角落。起初人們以為這只是一場需要幾十年恢復的環境災難，直到第一只變異生物出現在東京灣——一只體型如巴士般的章魚，十二條觸手上布滿了發光的腫瘤和鋒利的骨刺。

我——東方凜玥——放下望遠鏡，擦了擦鏡片上沾染的紅色沙塵。從這座廢棄水塔頂部，我能看到至少三公里內的任何動靜。今天沙暴剛停，能見度出奇地好，這既是優勢也是危險。

“凜玥，有情況嗎？“耳機里傳來南宮悠冷靜的聲音。

“西南方向兩公里，有一隊軍車在移動。“我調整焦距，數了數，“五輛裝甲車，中間那輛是運兵車，他們朝舊城區方向去了。“

“又是清掃行動。“南宮輕哼一聲，“安全軍最近活動頻繁，我們得小心點。“

我繼續掃視地平線，突然，望遠鏡里閃過一道不自然的反光。“等等...西北方八百米，廢棄商場附近有動靜。“我屏住呼吸，調整到最大放大倍數，“該死，是變異狼群，至少十二只，它們正在撕扯什么東西...看起來像是人類的尸體。“

“能繞開嗎？“這次是西門洛霜的聲音，她負責我們的撤退路線規劃。

“不行，它們正好擋在我們去北區安全屋的路上。“我咬了咬下唇，“而且天快黑了，我們必須在兩小時內找到庇護所，今晚有輻射雨預警。“

耳機里沉默了幾秒，然后是北辰影果斷的聲音：“那就干掉它們。我們彈藥充足，而且商場是個不錯的過夜地點。凜玥，你能解決幾只？“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給我制高點，我能解決一半。“

“那就這么定了。“南宮拍板，“老規矩，東負責遠程，我和西正面牽制，北掩護和補刀。十分鐘后商場正門集合。“

我迅速收起望遠鏡，沿著銹跡斑斑的消防梯滑下。落地時，背后的狙擊步槍輕輕撞了一下我的肩膀，這種熟悉的觸感讓我安心。這把改裝過的巴雷特M82是我用二十瓶凈水從黑市換來的，槍管上刻著“沉默死神“四個字——前主人顯然沒機會使用它太久。

沙地在腳下發出輕微的咯吱聲，我壓低身形，借助殘垣斷壁的掩護向商場側翼移動。耳機里傳來隊友們平穩的呼吸聲，我們都不需要過多交流——兩年的廢土生存已經讓我們默契得像同一個人的四肢。

商場曾經是這座城市的地標，五層高的玻璃穹頂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金屬骨架，像一具被剝皮的巨獸尸體。我從側面的貨運通道溜進去，灰塵在斜射的陽光中飛舞，空氣中彌漫著霉變和某種化學物質腐敗的混合氣味。

我找到一處視野開闊的二樓平臺，架好狙擊槍。透過破碎的玻璃幕墻，能清晰看到狼群正在停車場中央撕咬一具已經不成形的尸體。那些畜生比普通灰狼大了至少兩倍，脊椎骨突出如鋸齒，皮毛脫落的地方露出泛著藍光的肌肉組織。最令人不安的是它們的眼睛——沒有瞳孔，整個眼球呈現出一種渾濁的熒光綠色，在黃昏中像一個個漂浮的小燈籠。

“就位。“我輕聲報告，手指輕輕搭上扳機。

“三十秒后接觸。“南宮回答。我聽到她拉開霰彈槍保險的咔嗒聲。

我深吸一口氣，將第一只變異狼的頭部納入十字準星。它正仰頭撕扯一段腸子，喉嚨暴露無遺。我屏住呼吸，慢慢扣動扳機——

槍聲在廢墟中格外刺耳。那只狼的頭顱像熟透的西瓜一樣爆開，藍綠色的血液和腦漿濺在周圍同伴身上。狼群瞬間炸開，發出刺耳的嚎叫，但還沒等它們確定攻擊方向，南宮和西門已經從正門沖出，槍口噴吐著火舌。

我迅速調整目標，又一槍解決了一只試圖撲向南宮的巨狼。子彈精準地穿過它的眼睛，從后腦穿出時帶出了一大塊頭骨。這些變異生物生命力頑強，只有爆頭或者摧毀脊柱才能確保擊殺。

“凜玥，你左邊！“北辰突然喊道。

我猛地轉頭，看到三只狼不知何時繞到了商場側面，正順著外墻向我所在的平臺攀爬！它們的爪子像鋼鉤一樣嵌入混凝土，動作快得不可思議。我立刻調轉槍口，但距離太近了，狙擊槍在這種場合反而成了累贅。

我果斷放開步槍，抽出大腿兩側的格洛克手槍。第一只狼的頭剛探過平臺邊緣，我抬手就是兩槍，子彈打穿了它的上顎，腦漿濺了我一身。第二只趁機撲了上來，我側身閃避，同時一槍擊中它的脊椎，那畜生哀嚎著摔下平臺。

第三只狼最狡猾，它等我換彈夾的瞬間發動攻擊。我勉強躲過第一撲，但被它隨后的甩尾擊中了腹部——那尾巴末端長著骨刺，直接劃破了我的防彈背心。劇痛讓我眼前一黑，但我咬牙扣動扳機，在它第二次撲來時打空了整個彈夾。

狼的尸體壓在我身上，腥臭的血液流進我嘴里。我奮力推開它，掙扎著爬起來查看傷勢。防彈背心被劃開了一道十厘米長的口子，下面的皮膚火辣辣地疼，但傷口不算深。

“凜玥！報告情況！“南宮的聲音在耳機里顯得格外焦急。

“輕傷，解決了三只偷襲的。“我喘著氣回答，重新撿起狙擊槍，“你們那邊怎么樣？“

“清理完畢。“西門回答，“北正在收集樣本。“

我小心地走下樓梯，腹部傷口隨著每一步隱隱作痛。停車場已經變成了屠宰場，十二具狼尸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倒在血泊中。南宮正在檢查彈藥，她標志性的紅色短發上沾滿了藍綠色的血點。西門洛霜則保持警戒，她那把改裝過的突擊步槍隨時準備應對新的威脅。

北辰影蹲在一具狼尸旁，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正在取出某種腺體。她是我們中最嬌小的一個，但也是最不可預測的戰斗力。此刻她正專注地將采集的樣本裝入防輻射容器，動作精準得像在進行外科手術。

“這些狼的變異程度比上周遇到的更高了。“北辰頭也不抬地說，“唾液腺幾乎占據了整個下顎，我猜它們的咬合力足以咬穿鋼板。“她舉起一個小瓶子，里面裝著熒光綠的黏液，“而且毒腺分泌量增加了30%，被咬到的話即使有抗毒血清也撐不過十分鐘。“

“好消息是它們的晶核更大了。“南宮踢了踢腳邊的狼尸，露出頸部一個微微發光的突起，“夠換三天的補給。“

我走到那具被狼群啃食的人類尸體旁，蹲下檢查。從殘存的衣物判斷，是個男性，死亡時間不超過六小時。我翻找了一下，從他腰間摸出一個金屬牌——黑市獵人的標識，上面刻著“莫里斯斗獸場“的字樣和一個編號。

“斗獸場的賞金獵人。“我舉起金屬牌給其他人看，“看來他不是迷路，而是專門來獵捕這些狼的。“

南宮皺起眉：“莫里斯的人怎么會出現在軍方清掃區？這不合規矩。“

西門冷笑：“自從安全軍開始征收'變異稅'，黑市和軍方的界限早就模糊了。我打賭這個倒霉鬼是被同伴拋棄的。“

北辰終于完成了她的樣本收集，站起身脫下手套：“不管他是誰，狼群吃了他說明附近沒有更強大的掠食者。我們應該趁天黑前進駐商場高層，建立防御工事。“

我點點頭，從背包里取出醫療包簡單處理了腹部的傷口。疼痛讓我的動作有些遲緩，但還能忍受。北辰走過來幫我消毒，她纖細的手指出奇地有力。

“傷口不深，但可能有微量輻射污染。“她遞給我一粒藍色藥丸，“這是新型阻隔劑，能降低80%的體內輻射吸收。“

我吞下藥丸，苦澀的味道讓我做了個鬼臉。北辰微微一笑，這是她今天第一個笑容。

我們迅速收集了狼的晶核，然后向商場內部推進。西門打頭陣，她的夜視儀在昏暗的室內格外有用。商場內部比想象中保存得完好，大部分自動扶梯還能運作，只是沒了電力，我們的機械抓鉤讓罵我們免于徒步上樓。

三層曾經是家電賣場，現在成了各種變異生物的巢穴。我們小心地避開那些掛著蛛網的區域——那些絲線泛著不自然的金屬光澤，屬于一種輻射蜘蛛，它們的毒液能在一分鐘內溶解血肉。

“四層。“南宮指著安全出口的標志，“那里曾經是辦公區，出入口少，易守難攻。“

我們沿著緊急通道向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通道里散落著各種雜物和骨頭，有人類的也有動物的。快到四樓平臺時，西門突然舉起拳頭示意停下。

“有聲音。“她低聲道。

我們立刻進入戰斗狀態。確實，從門縫里傳來微弱的、有節奏的敲擊聲，像是某種密碼。

南宮做了幾個手勢，我們立刻分散站位。她輕輕推開門，霰彈槍隨時準備開火。

門后是一個寬敞的開放式辦公區，幾十張桌子整齊排列，只是現在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塵。聲音來自最里面的一間獨立辦公室，門上用紅漆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圓圈里套著三個三角形。

“警戒。“南宮低聲說，“可能是陷阱。“

我們以戰術隊形向那間辦公室推進，每一步都警惕可能的伏擊。當距離還有五米時，敲擊聲突然停止了。

南宮正要踹門，門卻自己開了。

一個瘦得皮包骨的男人站在門口，雙手高舉。他穿著破爛的安全軍制服，但沒有佩戴任何軍銜標識。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右眼是正常的，左眼卻呈現出和變異生物一樣的熒光綠色。

“別開槍。“他的聲音嘶啞得像是很久沒說過話，“我沒有武器，也沒有被感染...至少不完全感染。“

北辰上前一步，她的檢測儀對準了那個男人：“你的左眼怎么回事？“

“部分變異。“男人苦笑，“但我還保有理智，這是...實驗的結果。“

南宮的槍口紋絲不動：“什么實驗？誰派你來的？“

“安全軍第七研究所。“男人慢慢放下手，“我是逃出來的。他們...他們在制造可控的變異體。不是殺死那些怪物，而是馴服它們。“

我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個新鮮的傷口，像是被什么動物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