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一行人剛到東宮，就聽見里面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她三步并作兩步沖進寢殿，正看見鄭姝瑤抓著小太子明遠的手腕，大公主明玥擋在弟弟身前，粉色襦裙上濺滿藥汁。

“放開他！”清禾沖過去扯開鄭姝瑤的手。小明遠踉蹌著跌進她懷里，額頭滾燙，眼神卻透著不屬于孩童的陰鷙看著她。

鄭姝瑤甩了甩手腕，尖著嗓子道：“姐姐來得正好！太子發著高熱還喊著要見您，我好心喂藥，倒成了罪人！”她指了指明玥，“您看看大公主做的好事，打翻藥碗還抓傷了我！

明玥攥著裙角，指節發白：“母親，兒臣看到鄭母妃往藥里摻了東西，擔心阿弟所以才不讓阿弟喝！

“呵，血口噴人！”鄭姝瑤毫無儀態的抱著肩膀，冷笑一聲繼續說道，“陛下最疼太子，我怎會害他？倒是大公主，見不得太子親近我這個養母，處處刁難！哎呀，這民間凈說后母不好當，這話當真不假！”

清禾將明遠輕輕放在床上，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孩子突然偏過頭，躲開她的觸碰：“別碰我！我要鄭母妃！”

這話像根刺扎進清禾心里。她強壓下酸澀，目光越過鄭姝瑤，看向守在門口的太醫：“太子的病癥可確診了？”

為首的王太醫擦著額角的汗：“回娘娘，高熱反復，怕是……怕是中了邪祟。”他話音未落，鄭姝瑤立刻接口：“正是！方才太子一直說胡話呢，這，說不定啊，是有人想害太子呢，到時候皇后娘娘再生一個，誰還記得我們遠哥兒呦～嘖嘖嘖。

清禾心里一沉。她轉身吩咐秋霜：“去把欽天監的人叫來，本宮要親自問問，這宮里都有什么牛鬼蛇神。

“姐姐這是信不過太醫院？”鄭姝瑤從拍了拍裙擺，“也好，等欽天監來了，就知道誰在害太子！”她突然湊近清禾，壓低聲音道，“不過姐姐可要小心，大公主這性子，以后怕是要闖出大禍。”

明玥突然沖上前：“你住口！母親才是最疼我們的人！”她話音未落，明遠從床上坐起，抓起旁邊的燭臺狠狠砸向她。

“誰讓你多管閑事！”燭臺擦著明玥的臉頰飛過，在墻上砸出一道黑印，“你不過是個女孩子，遲早要嫁去聯姻的！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哪像我，以后要當皇帝！”

清禾只覺眼前一黑，伸手扶住床柱才沒倒下。明玥捂著臉頰，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遠哥兒，你怎么能……”

“住口！”鄭姝瑤趁機攬住明遠，“太子殿下金尊玉貴，豈是你能教訓的？還不快來人，把大公主帶下去！”

“慢著！”清禾穩住身形，聲音冷得像冰，“這是東宮，還輪不到鄭妃發號施令。”她轉向明玥，“玥兒，先回自己房間，這里有母親。”

明玥咬著嘴唇退下，清禾聽見她壓抑的啜泣聲在長廊回蕩。鄭姝瑤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姐姐看看，大公主這般脾氣，將來嫁出去要如何自處？倒不如把公主也交給我，好歹……”

“鄭妃越矩了。”清禾打斷她，目光落在明遠身上。孩子蜷縮在鄭姝瑤懷里，卻用一種陌生而警惕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敵人。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李公公尖著嗓子喊道：“陛下駕到！”

蕭承煜大步走進來，目光掃過凌亂的房間：“怎么回事？為何太子病成這樣，宮里還吵吵鬧鬧？”

鄭姝瑤立刻撲過去，哭得梨花帶雨：“陛下可要為臣妾做主！皇后娘娘縱容大公主，不僅打翻太子的藥，還對臣妾惡語相向……”

“夠了！”蕭承煜皺眉打斷她，“太子的病情究竟如何？”

王太醫哆嗦著上前：“陛下，太子的病……臣等實在束手無策。鄭妃娘娘提議，將太子接入她宮中調養，或許……”

“不行！”清禾幾乎是脫口而出，“太子，，，理應由本宮照料。”她看向蕭承煜，“陛下難道忘了，太子年幼時生病，都是臣妾日夜守著？”

蕭承煜眉頭緊鎖，似乎在猶豫。鄭姝瑤突然跪下來抱住蕭承煜的大腿：“陛下，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愛子心切，可臣妾也是真心疼太子。若是這幾日能將太子交給臣妾，臣妾定當……”

“夠了！”明遠突然尖叫一聲，“你們都別吵了！我不要你們管！”他跌跌撞撞跑向門口，卻在看見清禾時突然停住，眼神里閃過一絲厭惡。

清禾伸手想抱他，卻被他狠狠推開：“我討厭你！你不是我母親！鄭母妃才是！”說完，他轉身沖進夜色里。

“明遠！”清禾追出去，卻只看見孩子的背影消失在宮墻拐角。秋霜要去追，被她攔住。月光灑在空蕩的長廊上，照得人心底發涼。

蕭承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皇后，先安置好太子的病。至于以后的撫養……朕會再做定奪。”他看了眼鄭姝瑤，轉身離去。

鄭姝瑤望著清禾蒼白的臉色，得意地笑了：“姐姐莫要傷心，太子還小，等他病好了，自然會明白誰對他好。”她甩了甩手帕，裊裊婷婷地走了。

清禾站在原地，耳邊回響著明遠那句“我討厭你”。她突然想起前世，也是這樣一個夜晚，明昭溺水身亡后，明遠也是那樣在湖邊冷冷的看著。此刻的孩子，眼神里已經有了當年的影子。

“娘娘？”秋霜輕聲喚她，“要不要派人去找太子？”

清禾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不用。派人盯著鄭妃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她和太子的接觸。”她轉身走向寢殿，腳步沉重，“去把楚臨淵請來，本宮有話問他。”

夜色漸深，東宮的燈火次第熄滅。清禾坐在明遠空蕩蕩的床邊，望著窗外的月亮。她知道，這場戰斗才剛剛開始。而她，絕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