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園區的圍墻近在咫尺，齊小楓卻感到一陣詭異的抽離感。

車子急剎在側門附近，他的數據視界突然擴展到令人眩暈的程度——現實中的混凝土圍墻與游戲里的木葉村外墻完美重疊，崗亭里的保安同時以兩種形態存在：一個是打著哈欠的中年男人，一個是佩戴木葉護額的忍者NPC。更可怕的是，他能同時看到兩者的思想和記憶碎片，像雜亂的彈幕般在視野邊緣滾動。

“齊小楓！““林小雨“——或者說鏡像通過她發出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你的眼睛...“

齊小楓通過車窗反射看到自己的雙眼已經完全變成了發光的藍色，沒有瞳孔和眼白之分，只有不斷流動的數據流。

“我沒事。“他搖搖頭，強迫視界回縮到可控范圍，“只是...看得太清楚了。“

司機——醫療班的年輕成員——遞給他們三張門禁卡：“地下三層，B區實驗室。量子計算機'伊邪那美'就在那里。我們有17分鐘窗口期，之后巡邏路線會變更。“

“你不跟我們一起？“齊小楓接過門禁卡，注意到年輕人脖子上有個發光的藍色紋身，形狀與紅葉額頭的疤痕驚人地相似。

“我有別的任務。“年輕人掀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植入的微型裝置，“紅葉前輩還困在園區某處，我要去干擾監控系統。“

齊小楓想追問紅葉的情況，但“林小雨“已經攙扶著半昏迷的青葉下車了。他只好跟上，三人在夜色的掩護下接近側門。

門禁系統比想象中簡單。齊小楓的數據視界直接“看“到了密碼鍵盤的能量流動，手指自動輸入了正確的六位數代碼。通過閘機時，他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在掃描燈下呈現出半透明狀態，皮膚下隱約可見流動的藍色代碼。

“融合加速了。“他喃喃道。

“因為接近祭壇。““林小雨“壓低聲音，“原初查克拉濃度越高，你的身體數據化越明顯。“

電梯需要門禁卡和虹膜雙重認證。正當齊小楓思考如何突破時，青葉突然掙脫攙扶，踉蹌著撲向識別面板。他的眼睛在接觸掃描光的瞬間變成純藍色，電梯立刻發出“認證通過“的提示音。

“青葉？你清醒了？“齊小楓扶住搖搖欲墜的教授。

青葉的嘴唇顫抖著，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是清醒...是被召喚...祭壇在呼喚所有接觸過原初查克拉的存在...“

電梯開始下降。隨著樓層數字的跳動，齊小楓感到體內的藍核共振越來越強。當顯示“B3“時，一陣劇烈的疼痛貫穿他的脊椎，數據視界突然爆炸性擴展——

他看到了。

整個地下設施變成了半透明模型，數十條發光的藍色能量線從量子計算機室輻射而出，連接著城市各處。這些線條經過的地方，現實與游戲的界限薄如蟬翼。而在最中央，一個巨大的藍色漩渦懸浮在主機上方，漩渦中心隱約可見木葉村火影辦公室的輪廓。

“就是那里...“他喘息著說。

電梯門開啟，面前是一條純白的走廊，盡頭是厚重的金屬門。沒有守衛，但齊小楓的數據視界捕捉到至少二十個隱藏的激光感應器和壓力板。

“跟緊我。“他邁出電梯，藍核自動生成一條安全路徑的投影，“每一步都踩在我踩過的地方。“

他們像走雷區般緩慢前進。距離金屬門還有五米時，青葉突然跪倒在地，雙手抱頭：“太多了...聲音太多了...“

“什么聲音？“齊小楓蹲下身。

“被束縛的靈魂...實驗體...“青葉的眼中流下藍色淚滴，“他們在哭喊...“

金屬門突然滑開，刺眼的白光涌出。一個熟悉的圓框眼鏡反射著冷光——志村站在門口，身后是六名紅眼獵犬特工。

“歡迎，鑰匙先生。“志村微笑著鼓掌，“還有青葉教授和...哦？“他的目光落在“林小雨“身上，笑意加深，“鏡像居然還留著數據殘渣？真令人感動。“

齊小楓本能地擋在同伴前面，藍核劇烈脈動，在身前形成防護屏障。但這次，志村只是輕輕揮了揮金屬手套，屏障就像肥皂泡一樣破裂了。

“在祭壇范圍內，我的權限高于你，小朋友。“志村轉身走向室內，“進來吧，既然都到這一步了，不妨看看你們試圖阻止的未來。“

別無選擇，三人跟隨志村進入實驗室。眼前的景象讓齊小楓的血液凝固——

房間中央是那臺三層樓高的量子計算機“伊邪那美“，其上方懸浮著直徑五米的藍色能量漩渦，與現實世界中看到的完全一致。十二個透明艙體呈環形排列，每個里面都漂浮著一個人形，身上連著密密麻麻的管線。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人的眼皮下快速轉動著眼球，仿佛在做無法醒來的噩夢。

“我的先驅者團隊。“志村驕傲地介紹，“十二名完美同步的實驗體，正在游戲世界和現實之間建立穩定的神經橋梁。“

齊小楓靠近最近的一個艙體，震驚地認出里面是曾經在論壇上活躍的高玩“螺旋手里劍“。“他們還活著？“

“當然，而且體驗著雙重世界的精華。“志村敲擊艙體表面，內部立刻浮現??息投影——游戲世界中，“螺旋手里劍“的角色正率領一支小隊與某個BOSS戰斗，動作流暢得不像玩家操控，而像角色自主行動。“通過原初查克拉，我們實現了意識的雙向投射：現實人類可以完全融入游戲，游戲角色也能獲得實體形態。“

他走向控制臺，調出全球地圖，上面標記著數百個閃爍的紅點：“當月亮達到近地點，量子漲落將把這些'祭壇'連接成網絡。屆時，任何接入《火影忍者OL》的玩家都將成為新世界的基石。“

“你瘋了！“齊小楓怒吼，“這是謀殺！那些玩家會怎樣？“

“進化，親愛的鑰匙先生。“志村的眼中閃爍著狂熱，“他們的意識將獲得永生，在數據與物質之間自由轉換。當然...“他聳聳肩，“初期可能會有少許不適，比如30%的腦功能喪失或人格重組。“

青葉突然撲向控制臺，但被兩名獵犬特工輕易制服。“你扭曲了伊邪那美計劃的初衷！“他嘶吼道，“這計劃本應治療神經疾病，不是制造奴隸！“

“科學總要有所犧牲。“志村冷漠地示意特工將青葉拖到一旁，“說到犧牲...“他看向“林小雨“，“是時候清理數據殘渣了。“

金屬手套亮起紅光，一道能量束直射“林小雨“的胸口。齊小楓想擋在她前面，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四名獵犬特工同時用紅眼鎖定了他，某種力量場禁錮了他的行動。

千鈞一發之際，“林小雨“的身體突然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后仰，避開了攻擊。當她重新站直時，整個人的氣質完全變了——姿態、眼神、甚至呼吸節奏都與齊小楓本人一模一樣。

“鏡像...“齊小楓輕聲道。

“好久不見，本體。““林小雨“的嘴唇揚起一個齊小楓標志性的苦笑，“雖然用著別人的身體。“

她的——他的——動作快如閃電，數據右手瞬間重組為苦無形態，刺入最近一名獵犬特工的頸部芯片位置。特工僵直倒地，齊小楓的禁錮隨之解除。

“不可能！“志村震驚地后退，“數據殘渣不可能有完整人格備份！“

“因為你低估了原初查克拉。““林小雨“的聲音現在是純粹的鏡像齊小楓，每一個音節都與齊小楓本人無異，“核心分裂時，我的意識得到了完整轉移。“

齊小楓看著“自己“以林小雨的身體戰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涌上心頭。鏡像的每一個戰術選擇、每一次閃避角度，甚至受傷時咬緊牙關的樣子，都與他如出一轍。這比任何證據都更能說明——鏡像確實是他的另一部分。

趁著混亂，齊小楓沖向青葉，擊倒了鉗制他的兩名特工。教授的狀況很糟，皮膚下出現與齊小楓相似的數據紋路，但呈現不健康的紫紅色。

“他給你注射了什么？“齊小楓檢查青葉手臂上的針孔。

“污染版...原初查克拉...“青葉艱難地說，“想要...控制我...“

房間另一端，鏡像已解決三名獵犬特工，但“林小雨“的身體也到了極限——數據右手開始不穩定地閃爍，左眼流血，動作明顯變慢。

“齊小楓！“鏡像大喊，“祭壇！必須凈化祭壇！“

齊小楓看向量子計算機上方的能量漩渦。在數據視界中，它現在呈現出清晰的病態結構——藍色中混雜著黑色絲狀物，像某種寄生菌絲。這些黑絲延伸至十二個艙體，又通過艙體連接著里面的實驗體。

“怎么做？“他喊道。

“核心共鳴！“鏡像一個翻滾避開攻擊，“讓純凈的原初查克拉沖擊漩渦中心！“

齊小楓猶豫了：“但那會消耗你...對嗎？“

鏡像用“林小雨“的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包含的決絕讓答案不言自明。

“不！一定有別的方法—“

“我們本就是一體。““林小雨“的臉上浮現出齊小楓從未在自己臉上見過的平靜微笑，“記住，當兩個世界重疊時...“

話音未落，鏡像控制著“林小雨“的身體撲向志村，數據苦無直刺對方金屬手套的核心。志村倉促應戰，兩人纏斗間撞向了控制臺。

警報聲響徹實驗室。能量漩渦開始不穩定地膨脹收縮，像一顆即將爆炸的心臟。

“現在！“鏡像大喊，“趁我干擾了控制系統！“

齊小楓咬牙沖向量子計算機。隨著距離縮短，他體內的藍核共振達到頂峰，胸口紋路如呼吸般明滅。他伸出已經半數據化的右手，直接探入能量漩渦——

劇痛。超越所有想象的劇痛。

仿佛有人將他的神經末梢一根根抽出，浸入液氮又投入熔巖。數據視界中，他看到自己的代碼與黑色菌絲激烈交戰，每一秒都有萬億次攻防。漩渦中心傳來無數聲音的尖叫與哭泣，那是被束縛意識的哀鳴。

“釋放...他們...“齊小楓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藍核突然爆發出一陣純凈的藍光，順著他的手臂涌入漩渦。黑絲開始退縮、燃燒、化為灰燼。十二個艙體同時亮起警報燈，里面的實驗體劇烈抽搐。

“不！“志村掙脫鏡像的糾纏，金屬手套射出一道紅光，直擊齊小楓后背。

千鈞一發之際，“林小雨“的身體擋在了射線路徑上。

時間仿佛靜止了。齊小楓看著紅色能量束穿透“林小雨“的胸口，看著鏡像在劇痛中仍保持著那個平靜的微笑，看著林小雨本來的意識短暫回歸時眼中的驚恐，然后——

鏡像的數據殘存體化作無數藍色光點，如螢火蟲般飛向漩渦。這些光點融入齊小楓的藍核，帶來一股溫暖的力量。最后的意識鏈接中，他聽到鏡像的聲音：

“我們從來...不分彼此...“

隨著光點完全融入，齊小楓的右手突然完全數據化，皮膚變為透明的藍色光幕，其下清晰可見流動的原始代碼。這股新力量讓他猛地將整條手臂插入漩渦中心——

純白的光芒爆發了。

所有黑絲在瞬間汽化。十二個艙體同時開啟，實驗體們癱軟倒地但呼吸平穩。能量漩渦從病態的黑藍轉為純凈的天藍色，旋轉速度逐漸穩定。

“不...不可能...“志村跪倒在地，金屬手套上的紋路一個接一個熄滅，“我的計劃...十年的心血...“

齊小楓虛弱地抽出右手——它現在完全由數據流構成，偶爾閃爍出實體，但大部分時間是半透明的藍色光影。他轉向志村，聲音因疲憊和悲傷而嘶啞：“結束了。“

志村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不，鑰匙先生，這只是...延遲。“

他按下手套上隱藏的按鈕，整個實驗室開始劇烈震動。天花板崩裂，碎片如雨落下。

“自毀程序啟動。“志村大笑著被特工拖向緊急出口，“如果我不能擁有新世界，那就一起毀滅吧！“

齊小楓想追擊，但一陣眩暈襲來。過度使用能力的代價開始顯現——他的左腿也開始數據化，視野邊緣出現像素噪點。

“齊小楓！“青葉掙扎著爬起來，指向控制臺，“倒計時三分鐘！必須關閉量子計算機！“

“怎么關？“

“密碼...需要兩個人同時輸入...“青葉咳出藍色的血，“伊邪那美...計劃的雙人授權...“

齊小楓攙扶青葉來到控制臺前。屏幕上顯示著兩個指紋識別區和一個倒計時：02:47...02:46...

“把手放上去...“青葉將自己的右手按在左側識別區，“我們一起...“

齊小楓將數據化的右手按在右側。識別區由紅變綠，系統提示音響起：

「雙重授權確認。請輸入終止代碼。」

青葉虛弱地笑了：“還記得...鏡像最后的話嗎？'當兩個世界重疊時...'“

齊小楓突然明白了。他與青葉同時說出答案：

“相信她。“

控制臺爆出一串火花，然后徹底熄滅。倒計時停止在01:59，自毀程序終止。能量漩渦穩定旋轉，不再擴張但也沒有消失。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炸開。煙霧中，一個紅色身影踉蹌走入——是紅葉，她的戰斗服破爛不堪，但眼中的藍光依然堅定。

“看來...我遲到了？“她虛弱地笑了笑，然后暈倒在地。

齊小楓想過去幫她，但身體終于到達極限。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注意到自己的數據視界捕捉到一個奇怪的畫面：量子計算機的某個隱蔽接口仍在傳輸數據，目的地是——

游戲世界中的某個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