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現實的瞬間，齊小楓經歷了此生最強烈的眩暈。

他的感官像被扔進滾筒洗衣機——視覺捕捉到的畫面延遲半秒才傳遞到大腦，耳中充滿電子噪音般的尖嘯，皮膚同時感受到寒冷和灼熱。最可怕的是，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睜開了眼睛，因為視網膜上仍殘留著游戲世界的影像：木葉村的街道疊加在現實世界的天花板上，如同雙重曝光。

“呼吸，慢慢呼吸。“一個女聲從遠處傳來。

齊小楓感到有人扶起他的上半身，將一個冰涼的東西貼在他的胸口。隨著幾次強迫性的深呼吸，感官開始重新校準。首先恢復的是嗅覺——刺鼻的氨水味和淡淡的血腥氣；然后是觸覺，他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張硬板床上，手腕被某種束縛帶固定。

視線終于聚焦時，他看到了紅葉疲憊的臉。她左眼下方多了一道新鮮的傷口，戰斗服撕裂處露出泛著藍光的皮膚。

“青...葉...“齊小楓艱難地擠出兩個字，喉嚨像是被砂紙摩擦過。

“安全。“紅葉簡短回答，同時用一個小手電檢查他的瞳孔，“你們消失了整整十八小時。'根'的人帶走了你們的身體，但我把你們搶回來了。“

齊小楓試圖坐起來，一陣劇痛立刻從脊椎擴散到四肢。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裸露的胸口布滿了發光的藍色紋路，就像游戲里的封印術式。更可怕的是，當他移動右手時，指尖有半秒變成了像素方塊，然后又恢復實體。

“這...這是...“

“數字解離。“紅葉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你的身體在現實和游戲世界之間搖擺。每次意識穿越都會加速這個過程。“

她幫助齊小楓完全坐起來，這時他才看清所處的環境——一個類似地下診所的房間，墻壁上貼滿了游戲截圖和神經解剖圖。房間另一側，青葉躺在一臺復雜的儀器下，太陽穴貼著電極片，顯示屏上的腦波圖劇烈波動。

“青葉怎么了？“

“意識震蕩。他的神經鏈接沒有你穩定，回來后一直處于半昏迷狀態。“紅葉遞給齊小楓一瓶藍色液體，“喝下去，能穩定查克拉流動。“

液體嘗起來像液態金屬和薄荷的混合物，滑過食道時帶來一陣冰涼刺痛。但幾分鐘后，齊小楓確實感到思維清晰了許多，身體的疼痛也減輕了。

“鏡像...鏡像齊小楓犧牲了自己...“他斷斷續續地講述了游戲內的經歷，特別是關于原初查克拉核心的部分。

紅葉的眉頭越皺越緊。當齊小楓描述到自己吸收了藍色立方體時，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掌朝上。一個微小的藍色漩渦正在掌心緩緩旋轉。

“比我想象的更快。“她喃喃自語，“核心已經在你體內扎根了。“

“這是什么意思？“齊小楓縮回手，那個漩渦隨之消失。

紅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房間角落的老式顯像管電視，按下播放鍵。屏幕上出現志村的影像，他站在一個圓形大廳中央，周圍環繞著數十個懸浮的透明艙體，每個艙體里都躺著一個人，身上連著各種管線。

“...第二階段測試非常成功。“視頻中的志村說道，“通過原初查克拉注入，我們可以精確控制測試者的情緒狀態和基礎行為模式。下一階段將擴大到一千名玩家，最終目標是實現全玩家網絡的意識同步...“

齊小楓的血液變冷了。那些艙體中的人表情空洞，眼皮下有快速眼動，像是在做無法醒來的夢。

“'根'已經掌握了初步的意識控制技術。“紅葉關閉視頻，“但他們需要原初查克拉核心來擴大影響范圍。這就是為什么他們如此迫切地追捕你。“

“但核心現在在我體內...“

“正是如此。“紅葉直視他的眼睛，“你成了活體核心。隨著融合加深，你的影響力會呈指數級增長。理論上，你可以抵抗'根'的控制網絡，甚至反過來干擾他們的系統。“

齊小楓想起游戲內那些被紅眼獵犬小隊控制的NPC：“那些特工...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量子糾纏植入。“紅葉指向自己的太陽穴，“'根'開發了一種納米級芯片，能接收原初查克拉信號。他們先控制游戲角色，再通過角色影響玩家大腦。“

窗外突然傳來引擎聲。紅葉瞬間進入警戒狀態，從腰間抽出一把奇特的武器——像是苦無和激光筆的混合體。

“我們沒多少時間了。“她快速說道，“齊小楓，你必須做出選擇。“

“什么選擇？“

紅葉從墻上取下一幅木葉村地圖，上面用紅筆圈出了幾個關鍵點：“青葉原本計劃逐步訓練你控制能力，但現在情況危急。我可以幫你進行一次'意識淬煉'，直接激活你體內的核心潛能。但這極其危險——可能會加速你的數字解離。“

齊小楓看向自己時而實體化時而像素化的右手：“如果我不做呢？“

“'根'會在48小時內建立覆蓋全游戲的控制網絡。數百萬玩家的意識將淪為他們的實驗品。“紅葉的聲音變得異常嚴肅，“而你，作為未受控的核心載體，會成為他們首要清除的目標。“

警報聲突然響起。紅葉看向監控屏幕，臉色大變：“他們找到這里了！至少有二十個特工，全部武裝！“

齊小楓的心臟狂跳起來。透過地下室的小窗，他能看到黑色SUV將建筑物包圍，穿戰術服的持槍人員迅速散開。領頭的正是志村，他的金屬手套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沒時間了！“紅葉拖開地板上的暗門，露出一個狹窄的通道，“下面有個安全室，能屏蔽信號掃描。青葉就交給你了！“

“你呢？“

紅葉露出一個決絕的微笑：“我來爭取時間。“她按下腕表上的某個按鈕，戰斗服上的藍色紋路全部亮起，“記住，無論發生什么，不要出來，不要回應任何聲音。安全門只能從內部打開。“

齊小楓背起昏迷的青葉，艱難地爬下梯子。頭頂傳來紅葉移動家具堵門的聲音，接著是某種電子設備啟動的嗡鳴。就在他即將完全降入通道時，紅葉突然喊住他：

“齊小楓！還有件事你必須知道！“她的聲音帶著奇怪的顫抖，“我不是...我不是完全的人類。“

齊小楓僵住了：“什么意思？“

“我是第一個成功案例。“紅葉指著額頭的閃電疤痕，“游戲角色投射到現實的原型。我的本體是醫療班NPC紅葉，原初查克拉給了我實體形態。“

這個驚人的告白讓齊小楓差點松手摔下梯子。但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外面已經傳來撞門聲。

“下去！“紅葉命令道，“如果我能活下來，會解釋一切！“

齊小楓迅速爬下梯子，剛關上安全門的壓力鎖，頭頂就傳來爆炸的震動。安全室是個不到五平米的密閉空間，墻壁覆蓋著奇怪的銀色材料。他將青葉放在唯一的折疊床上，然后注意到墻上貼著一張照片。

照片中是年輕些的青葉和紅葉，站在某個實驗室里。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身后的大型培養艙——里面漂浮著一個與紅葉一模一樣的人形，全身連著管線，額頭上有完全相同的閃電疤痕。

照片底部寫著一行小字：“Project Izanami， Phase 1 Success.“

“伊邪那美計劃...“齊小楓喃喃道。這是火影中能夠改寫現實的禁忌瞳術的名字。

頭頂傳來更多爆炸和槍聲。突然，整個安全室的燈光熄滅了，只有墻壁上的銀色材料發出微弱的藍光。齊小楓感到體內的核心同步脈動起來，仿佛在回應什么。

黑暗中，青葉突然劇烈抽搐，然后猛地坐起，眼睛完全變成了藍色。

“他們來了。“他用一種非人的多重聲音說道，“帶著被污染的查克拉。“

“青葉？你還好嗎？“齊小楓試探性地問。

但青葉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虛空，繼續用那種詭異的聲音說：“找到祭壇...在現實與數據的交界...只有純凈的核心能凈化污染...“

說完這句話，他就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倒回床上，眼中的藍光也消失了。

齊小楓的掌心再次浮現出那個藍色漩渦，這次更加清晰強烈。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他不僅能感知到上方激烈的戰斗，還能“看“到更遠處的東西：城市中無數連接游戲的設備，像星辰般在意識地圖上閃爍；某個方位聚集著大量不祥的紅點，想必是“根“的總部；還有...一個模糊的藍白色光點，正在快速接近他們的位置。

這個光點給他一種熟悉的溫暖感，就像...就像游戲里的鏡像齊小楓。

頭頂的戰斗聲突然停止。接著是沉重的腳步聲接近安全門。齊小楓屏住呼吸，準備好應對最壞情況——但腳步聲經過了門口，繼續向建筑深處移動。

幾秒后，安全門的電子鎖發出輕微的咔噠聲，然后緩緩打開。齊小楓緊張地后退，準備戰斗——

但出現在門口的不是敵人，而是一個他從未想過會在這里見到的人。

林小雨。

他暗戀的文學系同學，此刻穿著普通的牛仔褲和T恤，但眼睛卻泛著與紅葉相似的藍光。更奇怪的是，她的右手完全由發光的藍色數據流構成，像是半實體化的全息投影。

“齊小楓，“她——或者說借用了林小雨外形的存在——開口說道，聲音是林小雨和另一個男性聲音的重疊，“跟我來。鏡像在等你。“

齊小楓認出了那個男聲。那是鏡像齊小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