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愛國跟張大嬸在胡同口分了手，目送著她那略顯發福卻依舊步履輕快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這才轉身，慢悠悠地朝著自個兒家所在的四合院踱去。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四合院里各家窗戶里透出昏黃的燈光，空氣里彌漫著晚飯后特有的煙火氣，混雜著煤爐子、飯菜香，還有隱約的說話聲。

趙愛國剛走到中院，眼角的余光就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賈家門口敲門，叫秦淮如開門。正是一大爺易中海么？

趙愛國搖搖頭，這大晚上的，一大爺杵在賈家門口，肯定沒什么好事兒。賈家自從賈東旭癱了之后，就成了院里名副其實的“事兒簍子”，三天兩頭得出點幺蛾子。秦淮如那眼淚，賈張氏那張嘴，還有那三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加上易中海和賈東旭的師徒關系，想想這位一大爺腦袋肯定是疼的。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尤其是不想跟秦淮如再有什么瓜葛，趙愛國下意識地就想放輕腳步，溜邊兒趕緊回后院自己屋去。他現在可是有家有業的人了，應該更加愛惜羽毛，少沾染這些是是非非。

然而，他這邊剛想開溜，就感覺旁邊角落里好像有道目光戳著自己后背。他扭頭一看，嘿，好嘛，二大爺劉海中正揣著手，蹲在墻根兒底下的一塊石頭上，活像個潛伏的偵察兵。

光線不太好，但趙愛國依然能清晰地捕捉到劉海中臉上那種混合著幸災樂禍、急于分享、又故作深沉的復雜表情。

那倆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直勾勾地盯著賈家的方向，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濃郁的、純天然無添加的“吃瓜群眾”專屬氣場。

得，這瓜看來還不小。

趙愛國心里那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念頭，瞬間就被勾起來的好奇心給壓了下去。他也是個俗人，尤其是在這信息匱乏的年代，四合院里的鄰里八卦，那可是比戲園子里的戲還有意思的精神食糧。

“二大爺，您這賞月呢？”趙愛國揣著明白裝糊涂，溜達到劉海中旁邊，也順勢蹲了下來，語氣里帶著點兒調侃。

劉海中先是警惕地往左右看了看，然后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趙愛國：“愛國啊，你可算回來了！跟你說，今兒個賈家，出大事兒了！”

那語氣，那表情，活像是發現了什么驚天大秘密，就等著找個聽眾好好說道說道。

趙愛國挑了挑眉，故作驚訝：“哦？出什么事了？我瞅著一大爺還在那兒呢？”

“咳！”劉海中清了清嗓子，官腔立馬就端起來了，雖然現在只是個吃瓜群眾，但氣勢不能輸，“這事兒啊，說來話長，但也簡單。你知道賈張氏不是頂了賈東旭的崗，去廠里上班了嗎？”

趙愛國點點頭：“知道啊，中午還看到賈張氏在食堂吃飯呢。”

“對！”劉海中一拍大腿，聲音都透著興奮，“就這個賈張氏，在院里橫行霸道慣了，好吃懶做，到了廠里能有好？嘿，果不其然！”

接下來，劉海中就如同打開了話匣子，繪聲繪色地給趙愛國講述了今天發生在軋鋼廠車間里的“賈張氏歷險記”。那叫一個跌宕起伏，峰回路轉。

話說賈張氏，揣著“老娘是來當工人的，工人階級地位高、絕對是來享福”的心態，走馬上任了。

軋鋼廠的車間，那是什么地方？機器轟鳴，油污遍地，人人都在為完成生產任務而揮灑汗水。賈張氏穿著那身嶄新的工裝，站在車間里，東瞅瞅西望望，不是嫌這兒臟，就是嫌那兒累。

車間郭主任給她安排了個相對輕松的活兒——清理廢料。這活兒技術含量不高，就是要點耐心和體力。可賈張氏呢？干了不到半小時，就開始磨洋工了。一會兒說腰疼，一會兒說手酸，找了個角落就想坐下歇著。

郭主任是個嚴謹負責的老工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他巡視過來，看到賈張氏在那兒“葛優癱”，當場就批評了她幾句，讓她趕緊起來干活，別影響大家的工作熱情。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賈張氏在四合院里撒潑打滾那是家常便飯，到了廠里，她也想故技重施。當場就跳了起來，指著郭主任的鼻子就罵開了：“嘿！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欺負我一個老婆子是吧？我兒子為廠里流血流汗，現在癱在床上，我來頂個崗，你們就這么對我？還有沒有王法了？我要去找廠領導！”

那嗓門，尖利刺耳，瞬間就吸引了周圍所有工人的注意。

郭主任也是個有脾氣的，被一個新來的老娘們兒指著鼻子罵，臉上哪兒掛得住？當即就沉下臉：“賈張氏！這里是工廠，不是你家炕頭！按規章制度辦事，誰都不能搞特殊！你不好好干活，還在這兒胡攪蠻纏，信不信我上報給廠里？”

賈張氏一聽要上報，更來勁了，她覺得這是在嚇唬她。她那套在四合院里養成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邏輯里，誰聲音大誰有理，誰豁得出去誰就能占便宜。

“上報？你去啊！我還怕你不成？我告訴你，今天這事兒沒完！你敢欺負我，我就讓你好看！”說著，她居然就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開始嚎啕大哭，嘴里顛三倒四地罵著郭主任，控訴著廠里的“不公待遇”。

這下場面徹底失控了。車間的工作都受到了影響，工人們圍成一圈，議論紛紛。

郭主任氣得臉色鐵青，上前想拉她起來。賈張氏一看他靠近，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猛地撲上去，伸出那雙保養得“不錯”（因為不怎么干活）的爪子，對著郭主任的臉就撓了過去！

“嘶——”郭主任躲閃不及，臉上當場就多了幾道血印子。

這下性質徹底變了！從工作態度問題，上升到了人身攻擊，還是攻擊車間領導！

工人們都驚呆了，幾個膽大的趕緊上前拉開了賈張氏。郭主任捂著臉，氣得渾身發抖。

“反了天了！保衛科！叫保衛科的人來！”

很快，保衛科的人就來了。了解了情況，二話不說，直接把還在撒潑打滾、嘴里不干不凈的賈張氏給帶走了。

劉海中講到這里，喝了口唾沫，臉上那叫一個紅光滿面，仿佛是他親自把賈張氏扭送保衛科的一樣。

“后來呢？”趙愛國聽得也是有些咋舌，心想這賈張氏真是個“人才”，在哪兒都能攪起一片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