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她聲音帶著哭腔，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感動。

“好孩子，別哭，這是大喜事！”于母摟住女兒，眼眶也有些濕潤，“聽媽說，嫁過去以后，一定要好好跟愛國過日子，孝敬公婆（雖然趙愛國母親已逝，但這是習慣性說法），勤儉持家，相夫教子，知道嗎？人家這么看重你，你可不能讓人家失望，要做個好媳婦！”

“嗯，媽，我知道了。”于莉用力點了點頭，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下來。這一刻，她對未來的婚姻充滿了憧憬和決心。

母女倆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開始忙碌著準備晚飯。有了趙愛國帶來的豐富食材，這頓飯注定會非常豐盛。

飯菜的香味漸漸從廚房飄散出來，堂屋里的談話也接近尾聲。

就在這時，院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一個清脆又帶著點咋咋呼呼的聲音傳了進來：“爸！媽！姐！我回來啦！餓死我了，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人未到，聲先至。

緊接著，一個穿著藍布學生裝，梳著兩條烏黑大辮子的姑娘，像一陣風似的沖進了堂屋。

這姑娘正是于莉的妹妹，于海棠。

她風風火火地沖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邊的趙愛國，腳步猛地一頓，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原本咋呼的勁頭一下子收斂得無影無蹤，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慌亂和……不易察覺的羞澀。

“呃……趙、趙大哥？你怎么在這兒？”于海棠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細聲細氣，規(guī)矩地站在原地，不像剛才那個冒失鬼了。

趙愛國心里暗笑，這丫頭，變臉夠快的。面上卻故作驚訝：“咦？海棠？原來你就是于莉的妹妹？”他看向于父于母，帶著詢問的眼神。

“對對對，愛國，這是我小女兒，于海棠，還在上學呢。”于母笑著介紹道，然后對小女兒說，“海棠，快叫人啊！這是你未來的姐夫！”

“姐夫？”于海棠愣住了，目光在趙愛國和姐姐于莉（這時也從廚房出來了）之間來回逡巡，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變得有些蒼白。

“是啊，”于父接口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你姐跟愛國同志的親事，今天定下來了！以后見了面，就得叫姐夫，知道嗎？”于父急著讓小女兒改口，也是想盡快把這層關系徹底坐實，免得夜長夢多。

趙愛國適時地補充了一句，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說起來也巧，前幾天還碰到海棠和她的同學了。對了，于莉，海棠的那個同學就是何雨水。”他這是故意點明自己和于海棠有過一面之緣，并且是通過何雨水認識的，顯得一切都很自然。

于莉點點頭，她并沒有多想，只覺得世界真小。

可于海棠的心里卻翻江倒海。昨天她還偷偷地想著這位年輕有為、出手大方的趙大哥，雖然早就知道姐姐和趙大哥相親去了，自己也只是和趙大哥見過一次而已，但為什么今天還是會覺得很不開心呢？明明應該為姐姐找到了這么好的丈夫感到開心才對。

“海棠，愣著干什么？快叫姐夫啊！”于母催促道。

于海棠咬著嘴唇，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用細若蚊蚋的聲音，極其不情愿地喊了一聲：“……姐夫。”

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于父于母只當她是小姑娘家害羞，畢竟突然多出個姐夫，有些不適應也正常，并沒有放在心上。

但心思細膩的于莉卻察覺到了妹妹的不對勁。她看著妹妹那低垂的眼簾和緊抿的嘴唇，心里閃過一絲疑惑。海棠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今天這是怎么了？難道在學校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了？

不過眼下客人還在，她也沒往更深的去想。

很快，豐盛的晚飯就擺上了桌。雞、肉、魚（于家自己準備的）擺了滿滿一桌，還有香噴噴的白米飯，以及那兩瓶惹眼的茅臺酒，于父特意打開了一瓶。

席間的氣氛表面上看起來熱烈而融洽。于父于母熱情地給趙愛國夾菜、勸酒，對他贊不絕口。趙愛國也表現得十分得體，談吐風趣，對長輩恭敬，對未婚妻于莉也照顧有加，時不時給她夾點菜，引得于莉頻頻羞紅了臉。張大嬸更是如魚得水，在旁邊妙語連珠，把氣氛烘托得十分到位。

唯獨于海棠，從頭到尾都顯得興致缺缺，情緒低落。她默默地扒拉著碗里的飯，很少說話，別人問她話，她也只是簡單地“嗯”、“啊”兩聲，眼神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頓飯吃到了天色擦黑，趙愛國起身告辭。

于家人一直把他送到胡同口。于父于母熱情地讓他常來玩，于莉羞澀地低著頭，小聲說了句“路上小心”。

只有于海棠，站在姐姐身后，低著頭，從始至終沒有再看趙愛國一眼，也沒有說一句道別的話。

趙愛國和張大嬸一起離開了于家所在的胡同。路上，張大嬸還在興奮地回味著剛才那頓豐盛的晚餐和那八十八塊八毛八的彩禮，不住地夸贊趙愛國辦事地道，于家有福氣。

趙愛國只是微笑著應和，同時也催張大嬸趕緊安排那位二十八歲的“大齡優(yōu)質女青年”和傻柱見面：“何雨柱和我一個院的，打小就一起長大，如今我都結婚了，他還比我大一點呢，我倒是替他著急。”

張大嬸拍著胸脯表示馬上安排：“女方那邊其實也急，都二十八了，再過兩年就三十了。”

而另一邊，送走了趙愛國和張大嬸的于家，氣氛卻不像剛才那么輕松了。

回到家里，于母還在興奮地收拾著碗筷，暢想著女兒光明富足的未來。于父則坐在桌邊，滿意地回味著茅臺酒的滋味。

于莉默默地幫著母親收拾，心里卻一直惦記著妹妹的反常。

她走到獨自坐在角落里發(fā)呆的于海棠身邊，輕聲問道：“海棠，你怎么了？從剛才吃飯就一直不高興，是不是在學校受委屈了？”

于海棠猛地抬起頭，眼圈有點紅，她用力搖了搖頭：“沒有，姐，我沒事。”

“還沒事？你看你，眼睛都紅了。”于莉伸手想摸摸妹妹的額頭，“是不是不舒服？”

“我真的沒事！”于海棠有些煩躁地躲開了姐姐的手，“就是……就是有點舍不得姐姐。”

她怎么能告訴姐姐，她不開心，是因為那個即將成為姐夫的男人？那個昨天還讓她和何雨水驚嘆不已、讓她心里小鹿亂撞的趙大哥，今天突然就變成了姐姐的未婚夫，這種感覺太奇怪，太難受了。

她應該為姐姐高興的，姐姐找到了這么好的歸宿，以后再也不用過苦日子了。趙愛國那么優(yōu)秀，那么大方，對姐姐肯定會很好。可是，為什么她心里就是高興不起來呢？反而覺得酸酸的，澀澀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似的。

這種感覺，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是嫉妒嗎？好像有點，但又不全是。是對趙大哥有好感嗎？好像也有點，但她才見過他兩次面啊！

于海棠越想越亂，心里堵得難受，索性站起身：“爸，媽，姐，我回屋睡覺了。”說完，也不等于家人的回應，就低著頭匆匆走進了自己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