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秦淮如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顫抖和絕望，再次響起：“愛國！趙愛國！你開開門！你聽我說！不幫賈家可以，你幫我，只要幫我這一次，我……我什么都愿意！”

趙愛國腳步一頓，眉頭皺得更緊了。

什么都愿意？這話里的意思……

他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年輕，秦淮如這話里潛藏的交易意味，他聽得明明白白。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感涌上心頭。

這個女人，為了達到目的，真是什么底線都不要了？

他猛地拉開門。

門外，秦淮如果然雙膝跪在冰涼的地上，臉上掛著淚痕，頭發有些散亂，看到門開了，她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抬起頭，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目光望著趙愛國，嘴唇囁嚅著，似乎想說什么，又難以啟齒。

昏暗的燈光下，她那張原本還算俏麗的臉龐，此刻寫滿了卑微和絕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破釜沉舟般的決絕。

趙愛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冰冷。

“秦淮如，”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懾人的寒意，“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秦淮如被他看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想要躲閃他的目光，但求生的本能讓她強迫自己迎了上去。她咬了咬下唇，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低聲說道：“愛國，只要你肯幫我一把，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樣都行！”

說到最后幾個字，她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臉頰也染上了一層屈辱的紅暈，但眼神卻死死地盯著趙愛國，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在她看來，趙愛國年輕力壯，又單身，過去對自己也不是沒有意思。自己雖然生了孩子，但姿色還在，用這個作為交換，或許是最后的希望了。

然而，她等來的不是猶豫，不是掙扎，也不是意動，而是趙愛國毫不掩飾的，如同看待什么臟東西一般的眼神，以及更加冰冷刺骨的話語。

“呵，”趙愛國嗤笑一聲，聲音里充滿了鄙夷，“秦淮如，你這算盤打得倒是精明。想用你那不清不白的身子，來換賈家活命的錢？你是不是覺得我趙愛國是那種見了女人就走不動道的蠢貨？”

他上前一步，逼近跪在地上的秦淮如，語氣帶著毫不留情的譏誚：“大半夜跪在我門口，說出這種話，你這是在干什么？耍流氓耍到我頭上了？還是想跟我搞封建社會那套殘余的糟粕？拿身體做交易，你這是公然敗壞社會風氣，宣揚腐朽思想！秦淮如，我警告你，你再不走，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派出所報警，說你搞不正之風，看警察同志怎么處理你！”

這一番話，又是“耍流氓”，又是“封建糟粕”，又是“資產階級腐朽思想”，還扯上了“報警”和“警察同志”，直接把秦淮如給砸蒙了。

她原本以為趙愛國就算拒絕，最多也就是罵她幾句不要臉，或者念叨幾句過去的恩怨。她甚至都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

可她萬萬沒想到，趙愛國居然直接給她扣上了這么大一頂政治帽子！

這年頭，“不正之風”、“腐朽思想”這些詞匯，可不是鬧著玩的！真要被捅到派出所去，那后果不堪設想！

秦淮如嚇得臉色煞白，渾身發抖，連哭都忘了，只是下意識地辯解：“不！不是的！愛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她慌亂之下，腦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看著趙愛國那雙冷漠得不帶一絲溫度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她。

她意識到，用身體做交易這條路，在趙愛國這里，根本行不通，甚至會引火燒身！

怎么辦？難道真的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賈家垮掉，看著孩子們挨餓，看著賈東旭在醫院里等死嗎？

絕望之中，一個更加瘋狂，也更加大膽的念頭，如同野草般從心底滋生出來。

她猛地抬起頭，眼神里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急切地說道：“愛國！愛國！你聽我說！我不是想跟你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我是說要是賈家真的不行了，東旭也徹底廢了，我可以改嫁！我改嫁給你！行不行？”

這個念頭一說出口，秦淮如自己都嚇了一跳，但話已出口，她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語速飛快地補充道：“你現在也是一個人，我知道你條件好，人又能干！我雖然生了孩子，但我能干活，我會照顧人，我會好好跟你過日子！我帶著棒梗他們過來，他們也都是懂事的孩子，以后肯定會孝順你！你幫幫我，就當給自己找個知冷知熱的媳婦！我們重新開始，好好過日子，行嗎？”

她覺得，這或許是唯一能打動趙愛國的辦法了。畢竟，趙愛國現在單身，哪怕在和于莉談，但不是沒結婚嗎？而且于莉明顯不如自己擅長，而她，雖然名聲不太好，還帶著孩子，但至少是個完整的女人，能給他操持家務，生兒育女（雖然她已經生了三個，但這個年代多子多福的觀念還很重）。

她滿懷希冀地看著趙愛國，等待著他的回答。

然而，趙愛國的反應，比剛才更加讓她如墜冰窟。

只見趙愛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嘴角勾起一抹極度嘲諷的弧度，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不知廉恥、異想天開的小丑。

“秦淮如，”他的聲音平靜下來，但這種平靜之下，卻蘊藏著比之前的憤怒更加傷人的輕蔑，“你是不是覺得我趙愛國特別蠢？還是覺得我饑不擇食到了這種地步？”

他伸手指了指秦淮如，又指了指自己，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荒謬感：“讓我趙愛國，娶你這個被賈東旭穿過的‘破鞋’？還要幫你養活他留下的三個拖油瓶，外加一個吸血鬼似的賈張氏？你拿我當什么了？冤大頭？還是專門處理別人不要的垃圾的廢品回收站？”

“破鞋”！

“拖油瓶”！

“廢品回收站”！

這幾個字眼，如同淬了毒的鋼針，狠狠地扎進了秦淮如的心臟！

她整個人如遭雷擊，呆立當場，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死一般的慘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屈辱和絕望。

她想過趙愛國會拒絕，會嘲諷，甚至會謾罵，但她從未想過，趙愛國會用如此刻薄、如此傷人、如此不留情面的話來形容她和她的孩子！

“破鞋”

這個詞，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何等惡毒的侮辱！

她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一股腥甜的氣息涌上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