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你會這么覺得啊？”

為什么啊？王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想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他十八歲的見識范疇了，世界對他就是片面的，迄今為止他甚至沒去過家外的城市。

所以啊，沒有任何理由，世界是殘缺的，王年想。

許久，王年才哼哼唧唧小聲回答：“世界里少了個我。”

“什么意思？”秦叔坐直身子，似乎很感興趣。

“就是啊，我現在才十八歲，往小里說我甚至還沒咋一個人待過，所以情感層面上我的世界注定不完整。

而且，從始至終我都是被保護的那個，在家里爸媽會讓著我啦，在外面很多人看我是學生很多事也不會和我計較。

我想啊，會不會在大人的外面還會有大人的影子，保護著我能看見的人們，要不也沒法解釋為什么那么多人看起來還和小孩一樣，對吧？”

王年吐了吐舌頭，隨便胡謅起來。如果世界和他看見的一個模樣，那也太沒意思了，即使為了前輩們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他也不想承認現實就是現實。

后面又是常規的面試環節了，秦叔如實記錄。

深夜，王年躺在床上看著窗外閃爍的星星，下午發生的一切和一場夢一樣，按秦叔說的，他們的志愿系統明天就能看到分數，如果想去別的學校也可以另外報名。

作為補償，他們的報名系統會晚兩天關閉。

“這是個什么組織啊。看樣子分量不小，但網絡上為什么查不到一點信息，但估計他們不會錄取我吧。”

王年不認為自己的表現有多好，估計錄取和他也沒什么關系，翻身把手機放在枕邊，難得十二點前睡覺。

此刻，地下某間辦公室里，厚厚的文件堆后坐著幾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和白天儒雅的樣子不同，秦叔的眉間皺紋極深，他手上拿著的這份是王年的面試資料。

像是拿不定主意，他再次把那份資料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之后從旁邊厚厚一摞紙中繼續抽出另外一份。

許久，秦叔輕拍桌子，向著其他人舉起王年的資料，“各位，這份資料放在特級里面吧，這孩子的敏銳已經合格了。”

“既然是你的考量，我相信你的判斷，不做干涉。”其中一人開口。

清晨六點，王年被一陣電話鈴吵醒，“喂喂？”

“王年？是我，秦風雪。”電話那頭傳出低沉的聲音。

“秦叔？”王年一下坐了起來。

“王年，你被我們錄取了，通知書和入學手冊過幾天會郵遞給你，但是，你如果想正常報大學志愿也沒問題。”

王年花了一會兒才從惺忪中緩過神來，問出了許久的疑問：“秦叔，你知道我高考的成績嗎？”

“332分。”

王年還是答應了荊棘鳥的錄取，沒什么其他原因。

王年再次睜眼已經早上十點了，安卓在微信上和他說荊棘鳥學院錄取他之類的巴拉巴拉，王年的直覺告訴他雖然查不到荊棘鳥的信息，但走這一步指定不會錯。

而且，破天荒的微信上有一個好友請求的紅點，昵稱叫墨筆燃香。

“怪事，我什么時候淪落到會有女生加我了。”

王年還是同意了申請，翻看起對面的朋友圈，里面多是些風景照，偶爾夾著幾張自拍。

“還不錯嘛。”王年評價著，女生的皮膚白的發光，每張照片無一不是瞇著眼笑。

一股活人味兒啊，像是青春的樣子。這是王年最中肯的評價，不像自己，渾身充斥著風燭殘年的老人味。

“唉。”王年刷的起勁，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頭像是個帶黑色帽子的女生，王年記起是剛加的微信。

“喂喂？”電話一接通，對面率先打著招呼。“是王年嗎？”

“我是王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秦叔告訴我的嘛，我叫張墨林，今年大三，你想叫我學姐也行。”張墨林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王年感覺像是見到了北極的太陽。

“怎么樣，附近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好不容易跟著秦叔出來，問問本地人肯定比找攻略靠譜。”

王年感覺自己像是太陽底下漆黑柏油路上平躺的冰淇淋，已經快融化了。楊秋靈好像從沒給他這么通過電話，她在記憶中越來越像一塊寒冷的冰，把一切拒之門外。

或許對自己算是特例，她偶爾還會和自己說兩句話。

“喂，喂？怎么沒聲音了？”話筒里再次傳出張墨林的聲音，把王年拉回現實。

“算了，怎么和塊木頭一樣。作為你的長輩，姐決定以私人名義請你吃頓飯，一會兒把地址發你啊，就醬紫，掛了。”

沒等王年回話，電話里傳出“嘟”的一聲，通話界面自動退出。

許久，王年才回過神。

我第一次見這么熱情的人，雖說我的生命像阿米巴蟲一樣頑強，那也耐不住有人用開水燙啊。王年想著，或許是自己太久沒接觸生人，才導致現在已經喪失了交際能力。

秦叔發來消息，約他第二天見面。

早上九點，金悅時代國際酒店。

王年在暑假第一次穿正裝，跟在爸媽身后，進門發現服務員站了一排，一見到他就齊齊鞠躬歡迎，帶著王年往電梯走。

“秦叔。”

電梯門一打開，開著門的圓桌會議室里秦叔正看一份報紙，一見到王年，他幾個跨步就走了過來，“恭喜，你以后會為了今天的選擇自豪。想必二位是王年的父母吧，請坐請坐。”

父母雖然沒怎么經過這樣的場面，但還算鎮靜，跟著秦叔坐到圓桌前，沒算失禮。

“麻煩來五杯咖啡，方糖兩盤，我們自己加。”秦叔對著服務員說著。

“這次我們私下聚聚，不算正式場面，兩位還請放心。這次我以個人名義包了場，要吃什么點心和他們說就行。”秦叔再次開口，對著王年的父母。

“我們知道，對于兒子的選擇，我們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斷，他自己決定就好。不過能否讓我們了解一下學校的相關情況？”

“這沒問題。”秦叔從口袋掏出一份資料，遞給王年的父親，向他介紹著學校的各種設施。

“秦叔，為什么點五杯咖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