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萬。”

張良一愣，沒反應過來：“什么一百六十萬？”

“一噸。”方閻補充道，語氣平淡無波，仿佛在說一個微不足道的數字。

“一噸……一百六十萬？！”張良的聲音瞬間拔高，引得鄰桌客人都側目看來。他連忙壓低聲音，但語氣中的震驚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人民幣？”

方閻點頭。

張良倒吸一口涼氣！鉭金屬的市場價波動極大，尤其是這種高純度、能用于尖端領域的貨色，在當前國際形勢下，有價無市！

就算按照幾個月前相對平穩的市場價，也至少在二百三十萬人民幣一噸以上！方閻這個報價，直接比市場價低了接近百分之三十！

“老方，你……你沒開玩笑吧？”張良眼睛瞪得溜圓，“一百六十萬一噸？這……這比我預期的最低價還要低得多！你知道現在黑市上這玩意兒都炒到什么價了嗎？！”

方閻端起茶杯，送到嘴邊，輕輕吹了吹熱氣：“我沒開玩笑。這個價格，就是給你的價格。”

張良看著方閻平靜的臉，心頭狂跳。他了解方閻，知道他從不說空話。但這價格實在太……太不可思議了！便宜得讓他心慌！

突然，張良眼皮猛地一跳，一個更關鍵的問題浮現在他腦海中。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老方……你……你手里，有多少貨？”

方閻放下茶杯，目光迎向張良，緩緩吐出一個數字：“三百噸。”

“……”

整個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

張良張著嘴，呆呆地看著方閻，大腦一片空白。三百……噸？！他剛才聽到了什么？是三千公斤？不對，方閻說的是噸！三百噸高純度鉭金屬？！這……這怎么可能？！

這已經不是驚喜，而是驚嚇了！

整個國家一年的正常進口量，恐怕都達不到這個數字的一半！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西方國家對這種戰略物資的出口管制越來越嚴，國內相關產業幾乎陷入停滯。方閻不僅找到了貨源，解決了燃眉之急，還直接拿出了一個足以改變整個行業格局的天文數字！

而且，價格還如此“低廉”！

張良腦子里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他甚至開始懷疑，方閻是不是被什么國際詐騙集團給騙了？或者……他看著方閻平靜如水的眼神，一個更荒誕的念頭冒了出來：這小子不會是想利用軍工采購的名頭，卷一筆巨款跑路吧？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認識方閻多少年了？從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在一起，彼此知根知底。方閻的為人，他信得過。可這三百噸，一百六十萬一噸……這太不合常理了！

“三……三百噸？”張良的聲音干澀無比，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老方，你……你確定？”

“確定。”方閻點頭，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巨大的信息量沖擊著張良的大腦，讓他一時有些失語。方閻能在這個時候拿出貨源，已經是天大的恩情，是幫了他，更是幫了國家一個無法估量的大忙。現在，還給出這樣一個堪稱“白送”的價格……

張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問道：“付款方式呢？”

這個問題是關鍵。如果方閻要求巨額預付款，或者復雜的抵押擔保，那他剛才的擔憂可能就不是空穴來風了。

方閻看著張良眼中殘留的一絲疑慮，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先貨后錢。”

張良瞳孔驟然一縮。

“貨到驗收合格后，一個月內付款。”方閻繼續說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論一筆幾百塊的小買賣，“不需要任何預付款，也不需要押金。”

轟！

張良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所有的疑慮、所有的擔憂、所有的不合理猜測，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先貨后錢！貨到月結！零預付！零押金！

這已經不是做生意了，這簡直是把價值近五億的戰略物資，直接塞到了他手里，還倒貼了人情和信任！

如果說之前的價格讓他震驚，那這付款方式，就讓他徹底懵了，隨即而來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和……心疼。

“老方……”張良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他看著方閻，眼眶有些發熱，“你這個價格……太低了！真的太低了！而且這付款條件……你這樣，要承擔多大的風險？！”

他知道，三百噸鉭金屬，價值近五億人民幣！方閻就這么輕描淡寫地答應先貨后款，這背后需要何等的魄力和信任？如果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打死他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方閻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了然：“張良，其實我知道，你拿這批貨是干什么用的。”

張良心中一凜，沒有說話。

“如果是給那些只知道賺錢，發國難財的企業……”方閻端起茶杯，輕輕晃了晃，語氣變得有些冷，“呵呵，價格翻一倍，他們也未必能拿到一克。”

“但給你，給你們，這個價，值得。”方閻放下茶杯，目光清澈地看著張良，“有些東西，比錢重要。”

張良怔怔地看著方閻，心中百感交集。他明白了，徹底明白了。方閻不是不知道這批貨的價值，也不是不懂其中的風險。

他之所以給出這樣的價格和條件，是因為他清楚這批戰略物資的最終流向，是因為那份深埋在心底，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覺的家國情懷。

這一刻，什么發小情誼，什么商業規則，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張良感受到的是一種超越了個人利益的默契和擔當。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緩緩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壺，為方閻面前那只已經空了的茶杯，恭恭敬敬地斟滿了茶水。

茶水注入杯中，發出清脆的聲響，熱氣氤氳而上，模糊了方閻平靜的面容。

張良雙手端起茶杯，微微躬身，鄭重地遞到方閻面前：“老方，這杯茶，我替所有需要這批貨的人，敬你！”

沒有過多的言語，一個簡單的動作，一杯滾燙的清茶，承載了千言萬語的感激和敬意。

方閻看著張良，眼神中閃過一絲暖意，他伸出手，接過了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