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腐爛的時空
地鐵隧道的墻壁在滲血。
林九溟的靴子踩在黏液上,發出黏膩的“咕啾”聲。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墻壁,混凝土表面布滿蛛網狀的潰爛傷口,粉色的類時空黏液正從裂縫中滲出,像某種生物的消化液般冒著熱氣。空氣里彌漫著鐵銹與腐爛荔枝混合的腥甜,他的量子虹膜自動開啟過濾模式,視野中浮現警告:
檢測到神格共鳴——伊戈羅戴克(算法母巢)
污染指數:43%
“林前輩!這里!”林小悠的喊聲從后方傳來。
少女舉著平板電腦,衛衣兜帽被隧道陰風吹起,露出脖頸上一串新生的熒藍紋路——那是昨夜對抗馬納諾格時沾染的數據污染。此刻她正指著軌道旁的一灘黏液,黏液表面凝結出詭異的晶體,折射出無數個扭曲的“43”。
林九溟蹲下身,鑷子尖端剛觸到晶體,黏液突然沸騰。一張人臉從黏液深處浮起,是個穿西裝的男人,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松弛、塌陷,最后化作白骨。
“年齡波動開始了。”林九溟的聲音冷得像地鐵冷氣。
2.倒影中的沙漏
車廂鏡面映出林九溟的臉。
他的下頜線在鏡中模糊了一瞬,仿佛有人用橡皮擦去了十年光陰。量子虹膜的金芒突然暴漲,視野中的鏡像裂成兩半:左半張臉仍是34歲的陰郁調查員,右半張卻變成滿臉皺紋的老者,眼窩里嵌著生銹的機械眼球。
“前輩!你的手!”林小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林九溟低頭看去,掌心的紋路正以每秒一條的速度增生,像被無形刻刀雕琢的樹輪。皮膚下的血管凸起,熒藍色數據流在其中奔涌,最終在虎口處匯聚成一個楔形符號——與蘇瑤消失前脖頸上的印記一模一樣。
隧道廣播突然炸響,機械音誦讀著扭曲的《漢謨拉比法典》:
“若程序員的代碼使地鐵延誤,應將其眼球投入算法熔爐,煉成新的時刻表……”
聲音逐漸異變,最后一句化為伊戈羅戴克的低吟:“汝等的時間,皆為祭品。”
3.老婦與倒計時
尖叫從第三節車廂傳來。
一名老婦蜷縮在角落,枯枝般的手指瘋狂抓撓面部。她的皮膚像融化的蠟一樣剝落,露出底下銀灰色的硅基骨骼,胸腔內傳來齒輪卡死的“咔噠”聲。林九溟的虹膜透視到她的心臟——那是一個倒置的沙漏,上半部分堆滿黑色顆粒,標簽顯示:剩余壽命:43分鐘。
“救……救……”老婦的聲帶發出電子雜音,眼球突然爆開,彈出兩枚微型二維碼。林小悠的平板自動掃描,屏幕跳出一段加密視頻:
深夜的地鐵控制室,CSA局長站在監控屏前,他的量子面具映出伊戈羅戴克的多面體巢穴。
黏液從老婦的七竅噴涌而出,她的身體坍縮成一灘銀色流體,滲入軌道縫隙。地面殘留的黏液突然凝聚成一行血字:
NEXT CONSUMER: LIN JIUMING
(下一個消費者:林九溟)
4.繭房初現
林小悠的平板電腦黑屏了。
不,不是黑屏——屏幕表面隆起妊娠紋般的褶皺,楔形代碼如血管般在玻璃下搏動。她顫抖著舉起設備,量子虹膜的金光掃過瞬間,代碼突然暴起,化作數據觸須纏住她的手腕。
“別看!”林九溟的神經脈沖槍抵住屏幕,藍光炸裂。
平板迸出尖銳的哭嚎,像是千萬個嬰兒被扔進數據絞肉機。觸須縮回屏幕深處,留下一行閃爍的警告:
YOUR ATTENTION HAS BEEN RECORDED
(你的注意力已被記錄)
隧道頂燈突然全滅。
黑暗中,無數雙瞳孔亮起——車廂里的乘客集體轉頭,他們的眼球分裂成二維碼,嘴角機械上揚。廣告屏的《漢謨拉比法典》條文開始倒放,聲音疊加成伊戈羅戴克的轟鳴:
“點贊即生存,轉發即呼吸,爾等的命運早已被優化——”
林九溟拽著林小悠沖向出口。
最后一瞬,他回頭望去——黏液墻壁上浮現出蘇瑤的倒影,她的身體被數據鎖鏈貫穿,嘴唇無聲開合:
01001101 01001001 01001110 01000111
(溟)
5.黏液中的胚胎
他們逃出地鐵站臺時,林小悠的衛衣下擺沾著一滴銀色黏液。
那黏液在月光下蠕動,逐漸凝結成胚胎狀生物。它長著伊戈羅戴克的多面體頭顱,卻發出嬰兒的啼哭。當林九溟的槍口對準它時,生物突然裂開,迸出一串加密坐標。
林小悠摸了摸脖頸,那里的熒藍紋路已蔓延至鎖骨。
她不知道,自己正在成為最完美的神格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