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十四載，十二月初二。

崔乾佑親自領兵來到黃河以北的靈昌渡口。

封常清和張介然兩人還是太過小覷崔乾佑，他不需要在靈昌渡口準備大量船只，故而這個渡口根本沒有官兵在守。

趁著封常清注意力都讓蔡希德給吸引過去，崔乾佑走到黃河邊上試探水溫，頃刻間發現這水幾乎冷得快要結冰。

只是黃河在水流的沖刷之下這才沒有凝結成冰。

在這一刻，崔乾佑瞬間找到辦法渡過黃河，他派人拉著大繩子連接南北黃河兩岸，然后順流漂下很多壞船草木之類能漂浮的垃圾。

這些垃圾遇到繩子就集中在一起，垃圾越積越多使得水流減緩，河面很快便被牢牢凍住，如同一座浮橋自動形成。

河南節度使張介然發現這一情況，可惜他已經來不及了。

崔乾佑帶著軍隊蜂擁而過，從靈昌渡口進行渡河，由此一鼓作氣攻陷靈昌郡，兵鋒直指陳留郡。

張介然剛到陳留郡走馬上任沒有幾天，他就遇到崔乾佑的大兵壓境，倉促之下帶人登城拒守。

陳留太守郭納見到大勢已去，他干脆選擇開城投降。

崔乾佑帶領大軍入城活捉張介然，一戰下來俘虜將近一萬官兵。

安祿山坐著鐵輦來到陳留郡視察情況，他正好接到長子安慶宗死于非命的消息，隨即捶胸頓足大哭出聲：“我兒何罪之有？竟遭殺害！”

姜天驕跟隨在安祿山的身邊，他略微悲傷勸道：“節帥，還望您能節哀！”

安祿山怒火中燒瞪著跪地投降的唐軍俘虜，他面目猙獰怒吼道：“傳我軍令，給我把張介然推出去梟首示眾，連同投降官兵全部斬盡殺絕，我要拿他們來祭奠我兒的在天之靈！”

“節帥，既然陳留官兵已經投降，那么我們殺降恐怕不祥。”

姜天驕及時站出來勸諫，他走到安祿山耳邊靜悄悄說道：“不如讓他們自相殘殺，這樣既能篩選出精兵猛卒，又能祭奠的大哥在天之靈。”

安祿山早就知道自己家人必死無疑，可他到頭來還是感到痛不欲生，于是點了點頭說道：“天驕，那就按照你的辦法去做吧。”

“是！”

姜天驕立刻把這些官兵拉到甕城，城墻上四面八方站著弓弩手。

這群官兵本以為必死無疑，眾人紛紛面如死灰不知所措。

沒想到姜天驕站在城墻上，他對著下面官兵大聲喊道：“愿意跟我家節帥清君側的，那就請你站在左邊。不愿意跟我家節帥清君側的，那就請你站在右邊。”

這話一出，這些官兵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姜天驕決定再給這群官兵最后機會，要是這樣光明正大的暗示還看不懂，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結果只有三千人站到左邊，其余六千多人全部站到右邊。

“崔乾佑，請你把武器還給他們吧！”

姜天驕對著崔乾佑開口說道。

“好！”

崔乾佑重新把官兵武器還給這三千人。

姜天驕站在城墻上居高臨下宣布道：“隨我家節帥清君側的，只要你們把對面六千多人殺死，那么就算加入我們軍隊，要是一炷香內沒有殺光，全部俘虜一個不留！”

隨著姜天驕正式下達命令，這三千人紛紛拿起武器殺了過去，毫不留情舉起屠刀瘋狂殺戮。

“啊！！！”

“救命啊！！！”

“別殺我啊！！！”

甕城中傳來慘絕人寰的尖叫聲，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滿地都是死人，如同一座巨大的墳場，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人忍不住想要作嘔。

“這尸山血海真是壯觀啊！”

姜天驕眼底閃過瘋狂之色，他站在城墻上俯視著下方。

僅僅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六千多人盡數遭到屠殺殆盡，這三千人用袍澤之血換取姜天驕的信任，他把這群亡命之徒編入軍隊。

安祿山見到姜天驕處理完俘虜后，他命令崔乾佑繼續率部西進，直接朝著滎陽郡猛撲過去。

鎮守東京洛陽的封常清意識到蔡希德所部兵馬乃是虛張聲勢，他立刻帶著六萬大軍轉移到武牢關，寄希望借助這座天下雄關抵擋住安祿山的大軍。

值得一提，大唐建國以后虎牢關因避諱李虎之名而改成“武牢關”。

封常清來到武牢關以后大跌眼鏡，他看著眼前這座矮小破城就是武牢關，猛然意識到這下完蛋了。

由于封常清遠在西域不知中原的情況，所以他自然不知道那座雄踞天下的武牢關早已消失不見。

武牢關在開元二十九年的時候，面對黃河不斷侵蝕之下便銷聲匿跡，搬遷之后基本就是一座關隘小城而已。

副將荔非守瑜感覺快要天塌下來，他實在沒想到武牢關竟會變成這樣，旋即一臉著急朝著封常清說道：“節帥，是進是退您快點拿個主意啊！”

“進關！！！”

封常清沉著冷靜下達軍令。

他只希望滎陽郡能抵擋住一陣子，這樣他才能在武牢關構筑防線，隨即命令全體將士進駐武牢關。

然而崔乾佑絲毫不給封常清任何機會，他真可謂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崔乾佑之所以這么著急進軍，那是因為安祿山已經接到朝廷大軍開始東出潼關，故而想要搶在官兵援軍到達前拿下東京洛陽。

原來在封常清走馬上任之后，李隆基從內帑中自掏腰包，他在關中地區募兵十一萬人，賜號“天武軍”。

李隆基委任榮王李琬為天下兵馬大元帥，高仙芝為天下兵馬副元帥，邊令誠為監軍，統領五萬禁軍以及十一萬天武軍，共計十六萬人前出潼關屯兵陜郡。

安祿山實在沒想到大唐朝廷的反應如此神速，他才下令崔乾佑不惜一切代價發起進攻，同時要求姜天驕前去助戰。

在崔乾佑不惜一切代價的猛攻之下，滎陽太守崔無诐拼死抵抗到底，他僅僅堅守半天便壯烈犧牲，連同滎陽郡跟著失守。

崔乾佑攻克滎陽郡以后，他馬不停蹄直沖武牢關。

封常清親眼見到崔乾佑來得如此之快，他完全沒有時間構筑防線，只能背對矮小破城列陣而戰。

雙方排兵布陣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