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九寺之一的鴻臚寺,坐落在長安皇城最南面,東臨承天門街,南傍金光門街。
在禮部尚書唐儉和鴻臚寺卿鄭元璹的引領下,張明與他的娘子們來到鴻臚寺,下榻大唐天字第一號寅賓館。
鄭元璹告訴張明,中午過來相邀,同去光祿寺出席接風宴。
宰相、尚書、大將軍等大佬們,與張明互相客氣幾句,言道不再打擾,請貴使先好生休息一會,接風宴上再見,便告辭離去。
回到長安,從成軍意義上來講,迎使軍已經完成使命,算是宣布解散,其軍官士卒各歸本部。鐘二呂與兩個師弟灑淚而別,說等職事穩定下來,就來找張郎君與師弟說話。
保管國寶的校尉,當著吳黑闥與張明八兄弟的面,打開兩個檀木匣,檢驗完畢,將國寶交還張明。
七兄弟也向張明告辭,說明天再來相聚,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拉鯨油鯨皮鯨肉和海鹽的車輛都去了少府監。
迎使軍攜帶一萬多斤鯨油之事在皇城早就傳開,有幾個部門為此在政事堂互相撕逼,著實打了幾天的筆墨官司與口水仗。
司農寺卿竇靜說,我們派員去了,上林署令杜構和導官署的一位署丞都親自去了即墨,接來這鯨油,須由我司農寺發落。
光祿寺卿劉政會發言,我光祿寺主管邦國酒醴、膳羞之事,既是那位張使節帶來鯨肉,自然要送到我光祿寺,同時,鯨油也應送來。
鴻臚寺不甘落后,鄭元璹認為來使之接待工作必由本寺負責,故而鯨油應由本寺保管,且出言諷刺劉政會,你個田舍漢懂什么?鯨油可不是吃的。
太府寺卿劉義節高門大嗓,言道我寺掌邦國財貨,總京師四市、平準、左右藏、常平八署之官屬,鯨油到京,自然要我寺保管。
太常寺卿竇誕、衛尉寺少卿于志寧、太仆寺卿張道源、大理寺卿崔善為臉皮比較薄,蹲在旁邊一言不發,只看熱鬧。因為這些鯨油鯨肉什么的,好像與他們的部門確實也不太相干。
宗正寺卿、趙郡王李孝恭最近身體不適,好像是傷風感冒,在府中修養,要是他在這里,只怕誰都無法和他相爭。
國子監、將作監、少府監、都水監這四監的老大都悶不做聲,瞧著九寺表演。少府監李大亮暗自冷笑,讓你們爭,看最后花落誰家。
鄭三品、莊四田和傅盛安、傅金鐸父子以及顧家兒子,齊齊動手,從馬車上卸下行禮,都搬進了張郎君的房間。
這里畢竟是國家級的寅賓館,居住條件比即墨那個縣級招待所強得太多。整個寅賓館占地足有五六十畝,位于鴻臚寺西面,由十多座單獨的三進院子組成,張明主仆,就住在最西一座院落。
這是三位娘子的意見,據她們說,這里離西市更近一些。張明當時出言頂撞了一句:那住在最東面院落,不是離東市更近?當即招來白眼六只,嚇得他噤若寒蟬,再不亂講。
張明四口住在正房,東廂房傅盛安一家,西廂房三品四田。顧家兒子名叫顧希進,幫張郎君搬完行李后,向郎君與娘子們告辭,去西市尋他叔祖。
鴻臚寺典客署丞又來拜見,他是迎接張明的文官之一,帶著賓仆數人。一是送來簇新的被褥鋪蓋等用品,二是問問張使節是否需要留下賓仆伺候起居。
生活用品笑納,賓仆什么的就不必了,張明說你和我們同行一路,還不清楚我們的情況?
署丞咧嘴一笑:“下吏當然知道郎君用不著,這不是程序使然嘛。”
而后鴻臚寺卿鄭元璹過來,一是帶人送來酒食,給張貴使隨行人員用餐;二是邀請貴使,去光祿寺赴宴。
吃完中飯,傅家娘子阿徐,帶著女兒金鈴金釵,以及前程似錦,挨個房間收拾,鋪床疊被、擦拭案榻,清掃地面,洗涮馬桶,忙得不亦樂乎。
林楠和陳默都想把傅金鈴、傅金釵姐妹當做內宅保鏢,不讓她們干活,可姐妹二人那里肯依,說我們都是苦出身,什么臟話累活沒做過?怎能只讓前程似錦來干?以后郎君娘子住進自家宅院,有更多仆役伺候,不需我姐妹動手再說。
張明也想讓金鈴金釵姐妹做陳墨她們的保鏢,這三位都是閑不住的主,以后指不定啥時候就想出去亂逛,自己還能天天帶著三品四田陪著她們?
他不知道傅金鈴武藝如何,可知道傅金釵功夫不差。別看這丫頭才十四歲,脾氣倒是不小,有一天和莊四田拌嘴,說不過四田,順手拿起一根木棍就打,四田也不是饒人的人,大刀他不敢用,也抄起一根杠子防衛,二人斗做一團。
吳黑闥就在旁邊,卻不拉架,邊看兩個半大孩子打斗邊點評。傅盛安夫妻也不管,跟沒事人般看熱鬧。最后到底是女孩子力氣小些,木棍被木杠壓住,再也翻不得身。
按后世時間大約三點鐘,出席完接風宴的張明回來了,身上全是酒氣,看來喝了不少。
陳墨說耳房有熱水,你快去洗洗。張明問你們洗了沒?陳墨說當然洗了,再不洗都臭了。
其實也沒陳墨說得那么夸張,行軍時,如果在野外露營,都住在帳篷里,那真沒辦法洗澡。但過幾天也會到驛站附近扎營,吳黑闥就叫蕭銳他們幾個文官帶張明四人去驛站里住一晚,自然就可以有熱水洗澡。
張明洗完澡,剛上床躺下,陳墨突然一把掐住他的腰眼,張明一個激靈,酒意嚇去大半,忙問道:“老婆老婆,我最近沒做啥壞事啊。”
陳墨只是掐住那里,還沒有扭動,就看著老公:“你好好想想。”
張明拍拍腦袋,還是想不起來,最終只好搖頭,可憐兮兮看著老婆。
陳墨說道:“好,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叫你知道你腰眼這塊肉,是因為啥才會又紅又腫的。我問你,那天晚上,你跟他們結拜時,都說了啥?”
張明撓撓頭道:“能說啥?在天愿做比翼鳥,啊不是,不愿同年同月生,但愿......”
陳墨打斷他:“別油嘴滑舌,避重就輕,再想想,結拜之前。”
張明猛然醒悟,暗道要命了,還是來了,我還說這幾天她把這事給忘了,原來是沒找到機會啊。
陳墨開始用力:“快快交代,你為什么說你能娶一正四副五個妃子?你吃得消嗎?你受得了嗎?你有福享受嗎?”
張明大腦飛速轉動,想著措辭:“老婆哎,那是騙老大老二到老八他們的,你想啊,人家大唐一個親王,除了王妃之外,還有十二個小老婆,我要是說咱大安國就只能一夫一妻,不能納妾,那多寒磣啊,那多沒面子啊,人家還以為你是個妒婦呢。可你是嗎?你不是啊,你是個大度的賢妻啊,你還想著幫老公往被窩拉人呢,對不對?何況四個側妃是上限,只能少娶不能多娶,我沒說一定要娶四個啊。”
陳墨咬牙道:“不錯,我是說過要留住楠姐與小然,那你為什么不說可以娶兩個側妃?”
張明道:“我哪敢那么說?楠姐跟小然都在場,大家還不都得往她們身上看,她們臉上還能掛得住?回頭小然還不得掐死我?楠姐那邊還有柳葉刀。”
陳墨又道:“好,那你干嘛不說一個側妃?”
張明忙道:“我更不敢說啊。我要這么說,大家更得拼命看她們,都會想,這二位娘子里只有一個是張郎君側妃,是誰呢?另一個為什么落選呢?你想楠姐跟小然不更得恨我,這不是一桃殺二士嘛。”
陳墨恨恨道:“那你為什么不說三個?”
張明委屈道:“姑奶奶,你沒聽到嗎?人家從親王以下分別是十二、十、六個媵和孺人,都是雙數,我說三個不是太另類嗎?”
陳墨差點氣暈,不禁脫口而出:“那你為什么不說四個?”
張明眨眨眼:“是啊老婆,我說的就是四個。”
晚餐是鴻臚寺典客署令領人送來的,還帶來兩壇好酒,他與張明見禮,客氣一番告辭離去。
張明讓四田把兩壇酒搬到西廂房,喊上傅家父子,一起來喝酒。傅盛安能喝一碗,但他不讓自己兒子喝。
已經快十月底了,天黑得很快,剛點上油燈,寅賓館一名值守的賓仆跑來,說道:“稟報貴使,趙郡王來訪。”
張明一怔,啊,李孝恭來了。
他讓林楠陳墨與劉欣然先到里屋臥房,不要出來。現在畢竟是住在寅賓館,不是在郡王府或者自己的宅子,女子們不好以家人之禮相見。
他迎出大門,見一位大約年約四十穿著便裝的高胖大漢,正站在門外,身邊只帶兩個隨從。隨從的打扮有些怪異,頭上都戴著斗笠。
張明有些奇怪,天又沒下雨,太陽也落山了,還戴斗笠做什么?裝酷?
他來不及多想,走到李孝恭面前,深深一揖:“小侄張明,見過叔父。”
李孝恭將張明扶起,同時說道:“使不得,你現在還是大安國親王,使團正使身份,不可行此大禮。”他聲音有些暗啞,傷風還沒好。
張明道:“小侄與正則五兄已義結金蘭,自然要稱你叔父,何況這里又不是官廨衙署,小侄與叔父只敘家禮,不談公事。”
李孝恭大笑,又咳了幾聲,止住咳后上下打量張明一番,點點頭道:“賢侄果然英俊不凡,器宇軒昂,比小犬所說更有氣度。”
他身后一個高大些的護衛暗暗戳了一下他的后腰,李孝恭忙停住夸獎的話頭:“賢侄,這里如何是講話所在,還不快請老夫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