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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郎君神人

天色將晚。

黃河南岸,滑州白馬驛。

兩個風塵仆仆的年輕騎馬漢子,來到驛站門外,翻身下馬。

一個老驛子迎出,問道:“二位郎君可要在本驛住下?”

一個身材稍矮些的漢子回道:“正是。”

老驛子又問:“敢問二位郎君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尊姓大名?可有公驗、過所?”

那漢子道:“回丈人,公驗、過所自是有的。某二人從萊州即墨而來,到京師傳信。某叫劉良,他叫鐘二呂。”

老驛子有點絮絮叨叨:“那就好,請二位郎君隨老漢來,先要看過公驗,簽下過所,再與二位郎君安排房間,栓上馬匹。可用老漢幫郎君喂馬?那是要加些銀錢的。”

一路之上,二人每到一所驛站,都要聽到這樣的言語,也不再廢話,劉良說道:“自是要煩勞丈人,銀錢么,某還是有的。”

老驛子有些開心,帶著二人往驛站里走去。

迎面是一座照壁,上面貼著幾張字紙,鐘二呂忍不住湊過去看看,他頗為關心時事。

見這位鐘郎君去看照壁,老驛子說道:“郎君也識得字嗎?這幾張是剛剛貼上去的。今下午有京師禮部派人到來,送來了三份詔書,叫即刻張貼。他傳到這里,放下之后換馬就走,言道還要去下個驛站,真真好辛苦也。”

鐘二呂忙看那三份詔書,最右邊一張,標題赫然是《禪位皇太子詔》。他不由大驚,顧不得看詳細內容,又看第二份詔書,標題是《命皇太子即皇帝位冊文》,然后是第三份詔書,《皇帝即位詔》。

鐘二呂一時呆在那里,只覺得渾身有些戰(zhàn)栗,他想起了臨行前夜,張郎君的那句話:當然,也許你見到他時,他已不是太子,而是天子。

老驛子有些奇怪,說道:“鐘郎君為何呆站著不看詔書?你說過你識得字的。”

鐘二呂回過神來,隨即笑笑道:“是是是,某是識得字的,只是此刻有些頭暈,想是騎馬趕路疲乏了。這三封詔書都是說太子即位,但不知太子是哪天即位的。”

老驛子道:“不錯,是說太子已經(jīng)登基即位了,好像是初九日,對,就是初九甲子日。”

鐘二呂無意識地重復了一遍:“哦,初九甲子日。”

突然,他臉色大變,顫抖了一下,口中道:“天爺,怎會這么巧?”

劉良看著鐘二呂,不解道:“什么這么巧?”

鐘二呂道:“劉兄,還記得我們是哪天從即墨動身的嗎?”

劉良道:“初十嘛,怎會忘記?”

他也猛地“哎呀”一聲:“你是說張郎君初九日來到大唐?”

鐘二呂點頭:“不錯,今上于初九日在長安登基,張郎君于初九日在嶗山登陸。郎君神人也!”

二人都沉默了。

“登陸”很早就出現(xiàn)了,絕非后世詞匯。

魏陳思王曹植《與司馬仲達書》:今足下曾無矯矢理綸之謀,徒欲候其離舟,伺其登陸,乃圖并吳會之地,牧東野之民,恐非主上授節(jié)將軍之心也。

老驛子一頭霧水,說道:“二位郎君怎么了?”

二人忙道:“無事無事。這就去給丈人出示公驗。”

老驛子頭前引路,鐘二呂問劉良:“劉兄,你說幾時能到長安?”

劉良看看天色:“如無秋雨,最多十日。”

稍一停頓,鐘二呂目光悠遠:“再大的秋雨,也要趕路。”

天公還算作美,一路上只下了兩場小雨,當然不能阻止二人的行程。

二十七日下午申時,鐘二呂與劉良來到長安城東春明門。

他們剛剛下馬,就有守門軍卒過來,仔細檢查過公驗過所,才放他們進城。

進城后騎馬沿著春明門大街走了一段,劉良有些狐疑道:“好奇怪,我在長安城住過幾年,把守春明門的從來沒有這么多兵,還有幾位將軍也在那里,看盔甲裝束,好像是監(jiān)門將軍和中郎將,平時他們多在皇城值守,今日為何到此,似乎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鐘二呂也道:“你看路上行人也腳步匆匆,定是有什么變故,我二人還是快些到你家家主那里,交上書信奏疏。”

劉良道:“正是。家主宅邸在常樂坊西曲,靠近東市,前面有條南北街道,左轉第二坊即到。”

二人加快馬速,很快進了常樂坊,來到劉德威宅邸。

轉過烏頭門,就見門子守在大門口,劉良自是與他認識,二人見禮,劉良問道:“家主可在府中?即墨那里有樁大事,七郎命我與這位鐘郎君一同回來報與家主。”

門子道:“你來得正巧,家主剛剛回府。”

劉良與鐘二呂對視一眼,不由長出一口氣。

劉良在這里住過幾年,四個月前才離開,自然是熟門熟路,帶鐘二呂直接來到第三進院落家主書房。

劉德威正在書房中看書,一聽守門防閤稟報,就命他傳劉良進來。

劉良讓鐘二呂在門口等候,自己進了書房,給劉德威見禮,然后從懷中掏出書信,恭敬地遞給劉德威。

劉德威打開書信,只看了幾句,就被大大地震驚了一下,八月初九日?怎會這般巧?接著一目十行先看了一遍,然后又一字一句細細品讀。

他看完書信,問道:“劉良,七郎的奏疏在哪里?”

劉良解下身上的包裹并打開,在衣物里翻出一個纏著絹帛的竹筒,交給劉德威。

劉德威仔細檢查了一下,看封口完好,點點頭,放在案幾上。他又問道:“那位嶗山來的鐘二郎君呢?”

劉良道:“回家主,就在門外。”

當劉德威聽完鐘二呂的講述,閉目沉思一會,說道:“老夫即刻進宮求見陛下,你二人隨我同往。”

今天的情景,與十八天前在即墨縣廨的情景一樣,都是鐘二呂在稟報,劉家兄弟在傾聽。現(xiàn)在的劉德威,比他七弟剛聽這消息時的心情,要平穩(wěn)一些,雖然也是又驚又喜,但卻沒有太過激動。

當官職做到他這個位置,一個外國皇子,浮海來大唐朝見天子的事情,哪怕是個吉兆與祥瑞,也未必太放在心上。不過他還是為七弟感到高興,值此天下初定之際,又是陛下初登大寶之時,在即墨縣令任上,能接待一名外國皇子使節(jié),必是一樁大功勞。

七弟在信中再三叮囑,見到書信之后,一定要盡快把奏疏上交太子,不得延緩,還要把那個鐘二呂和劉良一并帶到太子那里。他雖然覺得七弟完全沒有必要這么著急,但他還是決定按七弟的要求做。

他心中暗自一笑,交到太子手中?七弟呀,你還不知道,太子殿下已經(jīng)成了皇帝陛下。

當然,假如他要是知道了那封國書的內容,肯定就不會這么淡定從容了。

劉德威帶上四名防閤,一共七人,騎馬直趨東宮。

說來太上皇也是蠻慘的,長子和三子都被二郎殺死,連兩家的皇孫都沒能幸免,自己只有干看著卻無能為力。

然后不得已立二郎為太子,接著又下詔“自今軍國庶事,無大小悉委太子處決,然后聞奏。”

最后,八月初八日,制傳位于皇太子。乃公干脆不干了。

但是太上皇還是有點小脾氣的,耶耶不當皇帝了,可大內還是耶耶的,耶耶就是不搬出大興宮,看你二郎能奈我何?

李世民陛下也真的沒有辦法,還能把自己阿爺從大興宮趕出去?無奈只好在東宮顯德殿即位并辦公。

路上劉良想起一事,小聲詢問一個他認識的防閤,長安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自己方才進春明門時,為何那般守衛(wèi)森嚴。

那防閤看他一眼,說道:“突厥近日犯我大唐。頡利可汗與突利可汗合兵一處,號稱百萬大軍,前幾日寇掠涇州,現(xiàn)已進至武成。”

那防閤又道:“聽說昨日,右武候大將軍、涇州道行軍總管、吳國公尉遲敬德與突厥戰(zhàn)于涇陽,大破之。獲其俟斤阿史德烏沒啜,斬首千余級,今早露布傳來,全城百姓倒是放了些心。”

劉良高興道:“那還好,突厥應是不堪一擊,長安無憂也。”

那防閤哼了一聲,低聲道:“也未必,突厥雖然夸大話,但二三十萬可能是有的,你知道嗎,長安城內只有數(shù)萬人馬,兵力有些空虛。你能進得城來也是幸運,我看今日必定戒嚴,大概你前腳進城,后腳城門就得關閉。”

東宮顯德殿,大唐天子李世民,正在仔細閱讀尉遲敬德從涇陽派快馬傳來的詳細軍報。

昨日尉遲敬德與突厥在涇陽一場大戰(zhàn),斬獲頗豐,露布飛速報到京師,并沿途宣講,那是為了安定長安人心。今天這封軍報,才是真正的戰(zhàn)斗總結與戰(zhàn)果統(tǒng)計。

涇陽縣曾是秦國涇陽君的封地,故而得此地名,在長安北七十里。尉遲愛卿還是很能打的,在離長安這么近的地方得此大勝,能使長安百姓大為安心,再不至于一夜數(shù)驚。

可是,雖然尉遲愛卿在涇陽取得大捷,也難以阻止突厥鐵蹄,按突厥主力行程,大約明日就會到長安西北。

京師如今兵力空虛,如何才能卻敵?

李世民陷入了沉思。

一個小內給使輕手輕腳走了進來,躬身道:“圣人,散騎常侍、刑部侍郎、彭城縣公劉德威殿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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