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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太子名諱

劉德行按捺下各種念頭,將國書放進衣袖,對張明說道:“多謝貴使,默寫了國書,使下官先睹為快,下官必定盡快上報朝廷。按下官猜度,朝廷應當派遣專人前來迎訝,并陪同貴使奔赴京師拜見天子。”

“京師距此兩千六百余里,一去一回,少說也要四十余日,這段時間,就請貴使在鄙縣耐心等候,正好也能等待貴使團其他人員之消息。”

張明覺得時間有點長,但也沒有辦法,中古時代,就是這個條件。

又說了幾句,劉德行對張明道:“貴使安坐,下官與梁兄、宋老、許君有些許小事相商。”

張明道:“明府請便。”

劉德行又看了一眼娘子,孫淑容雖然不知道夫君為什么要去開小會,猜想也許是安排晚宴之事,便說道:“夫君有事但去,妾身陪貴使與娘子在此敘話。”

劉德行站起,小廝阿儉緊隨,梁子春、宋儀和許伏念也隨之起身。

四人剛到門外,就見一人躬身施禮,語氣有些惶急:“小人何順見過縣尊。”

劉德行記起了他:“你是那什么,太平里的里正吧,方才與你見過,是你駕車載張貴使來的,你也有功勞。”

何順既受寵若驚,又無比恐慌:“多謝縣尊還記得小人,多謝縣尊夸獎,只是小人其實另有要事要報與縣尊。”

聽完何順稟報,劉德行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許伏念大怒:“你這混賬,這等大事,為何不早說?那案發現場可曾讓人看好?”

何順哭喪著臉:“看好了,小人讓韓家族人看著的。此前小人先是驚于張貴使身份,忘了此事,等想起來,又不敢進去打擾縣尊與各位官人。小人該死。”

劉德行擺擺手:“罷了,許賢弟也不必惱火,今日天色已晚,是不能前去案發現場勘察了。本官明日還要陪同貴使,只好勞煩伏念賢弟走一遭。”

許伏念道:“明早城門一開,下吏即出城前去。”

劉德行又道:“何順,你今晚也在此歇息吧,天明陪許縣尉同去即可。”

何順抹一把額頭冷汗,連聲道謝。

縣廨四人班子來到僻靜之處,梁子春說道:“敢問明府,有何示下?”

劉德行雙手后負,緩緩說道:“梁兄,宋老,伏念賢弟,今日之事,翻遍斑斑青史,也不曾有過先例。你我何其幸也,仕宦于此邊鄙小縣,卻能親身經歷這等曠古未有之奇事,可謂終生之榮光也。”

“可以想象,一旦將此事報與闕下,定會引起朝野轟動,即墨小縣必將天下聞名。你我雖是微末小吏,區區賤名也必能被天子與太子所知,此不僅是你我本人,也是你我整個家族之極大幸事。”

三人不住點頭,表示完全贊同明府的看法。

劉德行話鋒一轉:“可是,茲事體大,我等只是聽了張貴使方才的講述,哦,還有鐘二的稟報,但對于張貴使一行,登岸以來之行止言談卻未曾問明,就是說詳細之處尚未完全驗證,如果就此上報,萬一有所出入,那就不完美了。”

三人有點不太明白劉德行話里的意思,宋儀試探著問道:“明府,你是不是不相信張貴使的身份?”

劉德行忙道:“不不,本官不是這個意思,本官相信他們的身份。”

他見三人看著自己,眼中都有些迷茫,心道,這樣繞來繞去,把他們說糊涂了,更會誤解自己的心意,算了,不打啞謎了,直說吧。

“諸君聽好,本官這樣想,稍傾我四人分別與萬道長師徒相談,詳細問明張貴使一行如何與他們相見,相見之后,具體是怎樣交談,都說了些什么。”

“最好是事無巨細,點點滴滴都要詢問清楚,牢牢記在心中。而后我四人再把各自所問詢之內容寫出,互相參詳,確定無有舛誤錯訛,再由本縣執筆寫成公文,奏與朝廷。”

他本來想自己親自挨個詢問萬老道師徒,累就累點吧,不能探明那兩個疑點,他總是放不下心。

問題是時間不允許啊,那得問到啥時候,接風宴還辦不辦?

梁宋許三人對視一眼,都在想,明府太小心了吧,用得著這么麻煩嗎?

他們雖然認為明府有些多此一舉,但也不敢有什么異議,心中隱隱覺得也許是與那封國書有關。畢竟會見張貴使之事,他們全程參與,唯一不知道的,只有張貴使默寫的國書到底是什么內容。

劉德行又道:“時辰已然不早,我等現在就做此事。”

他又叮囑,“詢問之要點,是他們師徒與張貴使交談之時,是否說起過太子殿下在晉陽起兵之后的一些事跡,特別是,他們是否對張貴使提及過太子之名諱。此要點,切記切記。”

劉德行見三人眼中疑惑之色更濃,便鄭重說道:“不要問是何原因,照本官所說去做。另外,詢問之時,也不要太過刻意,應予引導啟發,抑或旁敲側擊。”

“現在就由宋老去邀請萬道長師徒出來,本官就不進去了。還有,對張貴使說些客氣話,萬勿教貴使一行心有芥蒂。”

宋儀回到小院,對萬斛道:“萬道長,縣尊有些不明之處需向賢師徒相詢,煩請賢師徒移步院外,為縣尊解惑,可好?”

萬斛一呆,馬上反應過來,起身說道:“宋主簿太客氣了,縣尊但有所命,愚師徒敢不聽從?”三個弟子跟在師父身后,走出院門。

宋儀又向張鳴作揖行禮:“貴使萬勿怪罪,但請安坐,縣尊只是請萬道長師徒到外面有事相詢,別無他意。”

張明也未起身,隨便拱拱手作為還禮:“宋老請便。”他心中一笑,這是要去三堂會審嗎?

劉德行與萬斛老道并肩緩步走著,來到縣廨中央大道邊一棵槐樹下,阿儉去搬來兩把胡床,二人坐下。

老道便向縣尊詳細敘述起來,從今早鄭三品箭射野豬開始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不做任何隱瞞。

當老道和弟子們走出寅賓館,梁縣丞、宋主簿和許縣尉,就分別領走了三個徒兒。而劉縣令本人,則邀請老道同行,并告訴他,想請他們師徒把張郎君與他們相見之后這段時間,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特別是與他們師徒的所有交談對答,都請詳細告知。

同時劉縣令也向萬斛做了解釋,言道有史以來,從未有如張貴使這般,跨海越洋,歷經艱險,回到中土。

在此大唐建國方始九年,太子新立之際,張貴使萬里來朝,有著重大的歷史意義。自己必須忠實記錄下他的一切言行事跡,上報朝廷,既能讓陛下與太子提前了解張貴使,也能為今后史官修史提供資料,更可使道長賢師徒青史留名云云。

萬斛老道這六十年不是白活的,從出身士族到家世中落,從看破紅塵到拜師修道,從齊到周,再從隋到唐,什么風雨沒經歷過?

縣尊這番說辭他是不信的,張郎君與你劉明府見面之后,不是把一切來龍去脈都對你講過了嗎?也出示了玉佩寶瓶還有高產良種,又給你默寫了國書,還有什么不相信的?

不過,縣令官人既然這般問起,也許有他的道理吧,老道全力配合,知無不言也就是了。

萬斛老道:“......三品說:‘師父,告示。'貧道就訓斥他,‘那怎么是告示呢?那是詔書,天子下的詔書,抄送全國各州縣,張貼坊市,布告萬民。'”

別看老道平時一些小事,前面說過的做過的,也許很快就想不起來,但張郎君給他的印象太深,今日之事,他是一星半點都不曾忘記。

“張郎君就問,‘詔書所寫,是何國家大事?'二呂回道,‘好叫郎君知道,是說立太子的,立秦王為皇太子,詔書上還寫了太子的名諱,叫做……'”

劉德行目光一凝,心臟猛跳,哼哼,果然如此!他差點叫出聲來。

萬斛老道卻不知劉明府就等著這句話,繼續說道:“貧道未等那孽徒說下去,便喝止了他,貧道說,‘咄!豎子!太子殿下將來要登大寶,豈可言及圣諱?'那孽徒便住了口。”

劉德行一呆,有些一腳踏空差點摔倒的感覺,他不由問道:“道長,你確定未把太子名諱說與張貴使知道?”

萬斛奇怪地看看縣尊,不明白他為何會糾結于此事,心中暗道,莫非他喊我師徒出來盤問,其原因就在于此?難道這個姓劉的能掐會算?幸好我老人家有先見之明,不讓鐘二那個混賬說出來。

老道絕不猶豫,斬釘截鐵:“貧道不敢對明府有任何隱瞞,貧道及時喝止,我二弟子未將太子名諱說出口,其余弟子也未說,而且此后直至與明府相見,都未再提及此事。”

萬斛又覷一眼縣尊臉色,見他只是盯著自己看,便站起身來,向西稽首,右手伸出三根指頭指向空中:

“三清道祖在上,老君爺爺明鑒,弟子萬斛今日對劉明府所言,皆是實情,弟子若有任何欺瞞隱藏,老君爺爺就以天雷殛了弟子!”

老道已對三清道祖發誓,劉德行不由得不相信。

他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失望嗎?似乎沒有這種感覺。

按說沒聽到自己想聽到的,應該失望才是,可是為何自己卻是抑制不住地激動、狂喜,而且有種渾身戰栗之感?

看起來,真的是有天命所在呀,只不過我等凡夫俗子,怎能窺得天機?祖上積德啊,使我能夠成為整個大唐,見到這封堪稱神跡的國書之第一人!

劉德行想說話,嘴唇有些抖動,卻說不出來,他只好伸手往下壓了壓,示意老道坐下。

漸漸平復了胸腹的起伏,劉德行緩緩說道:“還請道長繼續說下去,就從你喝止鐘二郎君那里繼續。”

他必須問下去,如果問完太子名諱這一節就打住,那這目的性就太強了,自己事先還說要記錄下貴使的一切言行事跡,哪能中途截止,不問下去的話,豈不是自己打臉?

老道自無不可,坐下來接著說書。

劉德行也努力拋開各種雜念,耐心聽下去。

只是再問下去,必然也是沒有結果,但沒有結果,不才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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