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蹲在灌木叢里的張明,用望遠鏡看清舢板上三人的衣著相貌,他終于可以相信,大約他們的確穿越了。
張明是膠東某市人,畢業于江南某大城市211農業大學,又在本校讀研三年,然后到一家農技推廣機構工作,這家單位也位于他大學母校所在的城市。
春節將至,他開車回家過年,同行還有三個女孩,他的新婚妻子陳墨,他的發小林楠姐姐,還有陳墨的表妹劉欣然。
在行駛到膠州灣大橋上時,突然晴空一道閃電,擊中了他們的座駕,他們隨即失去了意識。
醒來后才知道,他們的車子停在一座小島上,離懸崖不遠,幸虧車頭正頂著一塊大石頭。
此時東方天際剛現出魚肚白,季節似乎也變成了秋天。
然后他們發現,西北海面上有一條小船,似乎是往這里駛來。
張明拿了他的望遠鏡,和三位女孩一起來到高處,隱藏著觀察。
在高倍望遠鏡里,小船上的三個人,面目著裝清晰可辯,他們都挽著發髻,上身麻布短衫,下身麻布裩褲,腳穿草鞋。
船頭蹲著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漢,艙中坐著的人滿臉橫肉面目兇惡,船尾一個年輕人在搖櫓。
林楠朝張明一伸手,張明把望遠鏡遞給了她。
陳墨和劉欣然也輪流用望遠鏡看過。
林楠一聲嘆息:“老天爺真惡搞,一道閃電穿越鳥。”
陳墨有點惶惑:“是啊,我們那個時代,老漁民也沒這種長相打扮。”
劉欣然看得仔細:“我看這三個人不像好人,要說打魚得帶著漁網吧?看不到漁網。艙里那個人臉上還有刀疤,身上還有血跡。腳邊有幾個包袱,啊,包袱下面好像有刀!”
林楠苦笑道:“現在大家眼睛都好了,也許還要大于1.5呢,小然的視力最好,越深度越反彈嗎?這個穿越福利還算貼心。”
他們身上都有了一些變化,比如,視力正常了,再比如,他們都年輕了有八九歲,也不知該是喜還是該憂。
張明從劉欣然手里接過望遠鏡,掛在脖子上,又看了一會,說道:“小然說的不錯。我看他們是要去小島的西北方,可能要在那里上岸,估計二三十分鐘就能到,我過去看看。”
陳墨一驚:“不行,太危險了,他們可能是海匪。”
張明一笑:“不用擔心,我就遠遠看他們想干嘛,如果不往我們這個方向來就不管他。”
四人下了山坡,張明說道:“天這么熱,得換身衣服。”
他走到車旁,打開后備箱,在自己的行李箱里找到一件沖鋒衣,摘下內膽,脫下羊絨衫,里面是一件貼身內衣,然后穿上沖鋒衣外罩。
三個女孩也紛紛仿效,她們各自都有一件沖鋒衣,是元旦那天一起逛街買的。陳墨與張明的是情侶裝,都是橙色,林楠的是青松綠,劉欣然的是朱雀紅。
張鳴又掀開后備箱墊子,拿出一把插在皮鞘里的刀。
林楠剛換好衣服,見張明拿著刀,伸手說道:“給我看看。”
張明抽出刀遞給了她。
林楠接過刀,左手拇指指肚從刀刃拂過,問張明:“開了刃的?”
張明嚇了一跳,他也忙摸了一下刀刃,滿臉不可思議:“我的天!我在朝天宮淘舊貨時看到的,我覺著好玩就買下了,我敢肯定不是開過刃的。”
林楠繼續打量,這把刀是唐橫刀樣式,通體長約80多厘米,刃長有60厘米,刃寬5厘米左右,刀背開有一道血槽。
刀身并不很明亮,卻有烏沉沉的光澤感,除刃口外,通體都是如行云流水般的優美紋路。
刀身靠近刀柄位置刻著一個圓形陰文圖案,放在眼前仔細辨別,卻難以看出是什么內容。
林楠抬頭看向張明,張小弟卻是目光呆滯,喃喃自語:“這光澤,這紋路,怎么變得如此渾厚,如此優美?買時絕不是這樣。而且,也沒有這個圖案。”
林楠道:“也許今天事情的原因,除了那道閃電,還有這把刀。”
張鳴搖搖頭:“太特么的玄幻了!萬萬想不到,穿越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竟然發生在我們身上,有這運氣,昨天干嘛不去買彩票?”
三女一陣無語。
張明回過神,說道:“你們快上車,呆在車里鎖好車門,我去看看就回來。”說罷拎著刀就要抬腿動身。
劉欣然和陳墨跟上:“我們也去。”
張明回頭一瞪眼:“都不許去,添什么亂!楠姐,你帶她們留在這里。”
林楠沒理他,又去打開自己的行李箱,里面除了衣物,還有一個急救箱,她打開急救箱,拿出一把最大號的手術刀。
劉欣然吐吐舌頭:“楠姐,還是你厲害!”
張明有點頭大:“楠姐,你們還是不要去了,要是真有什么危險,你們還不得手腳發軟,只會幫倒忙。”
林楠道:“看不起誰呢?哪個山賊海匪敢跟我們撒野,讓他見識見識林姑奶奶柳葉刀是否鋒利!”
陳墨和劉欣然哈哈大笑,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四人沿著小島東面半坡往北行進,漸走漸低,走了大約三四百米,眼前豁然開朗,西北方出現了一片小平原。
張明先慢慢探出身子,看到平原中間還有一間四面透亮的茅草窩棚,可能是漁民搭建的臨時落腳點。
透過稀疏的樹林望去,那條舢板確實是往這里搖來,再有幾分鐘就能靠岸。
三女也探頭看了看,張明說道:“我過去靠近點,等會聽聽他們說些什么,也許能了解一下現在的時代背景。”
陳墨道拉住他:“明哥,就在這里看著吧,靠近會給他們發現,他們都有刀。”
張明掙開陳墨的手:“我們現在太集中了,還是分散開來。我靠近那個草棚,楠姐往那邊去,你和小然留在這里。”
劉欣然道:“姐夫,我和你一起過去。”
不等陳墨再開口,張明彎下腰,以灌木花草為掩護,朝窩棚那里挪去。
劉欣然有樣學樣,跟在姐夫屁股后面。
陳墨一聲苦笑:“楠姐你看,原來多文靜的小姑娘,都給她姐夫帶偏了。”
頓了一下沒有回音,她扭頭一看,林楠也以同樣的姿勢往正北方而去。
離窩棚十幾米,有兩棵大樹,張明蹲在一棵樹后,劉欣然蹲在另一棵樹后。
張明回頭看看,林楠也躲在一棵大樹后,正沖他揮手,張明回了一個敬禮。
不一會,小船靠岸,船頭老漢跳到岸上,在一棵樹上系好纜繩,船尾年輕人放下了櫓,然后三人各自拿著一個包袱還有一把刀,朝草棚走來。
來到草棚,放下東西,三人一屁股坐下。
那年輕人說了些什么,滿臉橫肉的兇惡漢子很是不快,二人好像爭吵了幾句,漢子最后點點頭,不再言語。
忽而,漢子伸手指指外面,年輕人扭頭去看,漢子從地上撿起一把刀,猛地捅進他的右肋。
張明眼睛瞪大,劉欣然急忙捂住小嘴。
見曾經并肩作戰的小娃兒瞬間就被捅翻,老漢亡魂皆冒,撲通跪倒,連連給漢子叩頭。
漢子也不難為他,叫他起來,然后二人提刀從窩棚走出。
老漢走在前頭,來到一棵樹下。
突然,樹后暴起一人,揮刀砍向老漢,老漢也是積年老賊,下意識就往后躲,卻是閃避不及,右臂被齊肘斬斷,慘叫一聲,昏死在地。
張明正蹲在樹后,見老漢來到樹下,馬上就會被他發現,故而長身躍起,先下手為強。
那兇漢在老漢身后,不由大驚失色,急忙退后兩步,橫刀胸前,打量起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奇裝異服年輕人。
只見對方身材高大,面色白皙,但是頭發很短,難道是個和尚?胸前還掛著一個古怪的東西,莫非是某種暗器?
張明看著手里唐刀,口中嘖嘖有聲,贊嘆不已:“我靠,還真變成寶刀了!”
兇漢被這一刀嚇住,覺得對方人高馬大,又有這般鋒利兵刃,很厲害的樣子,便一抱拳:“敢問閣下是出家人嗎?”
張明也沒回禮:“不是。”
兇漢:“閣下為何出手傷人?
張明:“他持刀朝我身前而來,我只是為了自保。”他指指草棚,“那里有人也被殺了,請問是何人出手所為?”
兇漢一窒,眼中露出兇光,又朝四周看看,見這年輕人并沒有同伴,便一咬牙,拉開架勢就要出刀。
張明做個暫停手勢:“慢來慢來,請問閣下,如今是哪朝哪代?哪位皇帝在位?此島對岸是哪里?”
劉欣然躲在五六米遠的樹后草叢里,看得分明,聽得真切,先是驚嘆于姐夫的出手狠辣,這會兒見他想和人家套話,又覺得好笑。
惡漢有些疑惑,這高大年輕人口音雖然怪異,不過倒是能聽得懂,可他為何問這種問題?
張明隨即解釋:“我是海外某國巨商的隨從,我家主人帶了大量貨物,乘坐一艘大艦出海,卻迷了航。主人命我乘小舟下海打探,如果誰能說出有用消息,或者指點大城口岸,自有重金相贈。”
惡漢心道,聽他話語,也有些道理,不妨與他交談一二,身形離遠些防備著他就是了。如果他所言屬實,倒也能賺些財帛,至于地上這老貨斷臂之仇,去他娘的,死了更好。
于是惡漢說道:“如今是大唐朝,武德天子在位。此地歸即墨縣管轄,上岸后西北行去五十余里就是即墨縣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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