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這是……”

伊萬轉瞬從震驚中回神，聲音不自覺地壓低。

彼得沒有立刻回答。

他轉身走向壁爐，火光將他的身影拉長，投在掛滿軍事地圖的墻上。胸甲上的雙頭鷹在躍動的火焰中仿佛活了過來，展翅欲飛。

“什么軍械局的資產，既然在我的封地上，那么就一定是我的。”

對著兩人露出自信又戰意滿滿的笑容，彼得繼續往下說，“還有，既然吃了我的就得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也得給我送回來！”

斯拉夫漢子當然沒聽過這句俗語，但也明白自家主子打算去硬搶了。

尼古拉斯一臉忐忑：“殿下，屬下很認同您拿回礦洞的心——可那邊不僅有重兵把守，一旦發生沖突，附近所有的崗哨都會驚動，軍部會調重兵前來增援！”

伊萬也是大著膽子補充道：“是啊殿下，您的衛隊沒有幾把好用的火槍，而索拉礦洞最少有五十名火槍手……而且，因為奧拉寧鮑姆最近正在搜檢刺殺您的死士，礦洞還增派了上百名步兵防御。”

他倆如此建議，倒也不是出于膽小怕事，而恰恰是因為擔心損兵折將，還得背上搶奪軍械局資產的名聲。

若有人跑去女皇面前告狀，他們不僅得退還礦洞，還很可能會惹上麻煩。

瞧著兩個心腹憂心忡忡的樣子，彼得揚了揚手上的孔雀石紋章：“有它還怕什么？再說了，礦洞本就是我的——”

說完他對著伊萬一揮：“讓大伙立刻整裝出發，我們立刻去礦洞！”

…………

近千人的兵團迅速集結，但彼得沒有把人全數帶往走；而是宣布只帶領安東尼和一百多名近衛軍，去奪索拉礦洞……伊萬等四名軍官，分別領兩百多士兵，沿著封地的四個方向“執行任務”。

這一道命令下達，軍官們皆是震驚；但他們回望皇儲堅毅的目光，還是決定信任且絕對俯沖。

一聲令下，四周馬蹄聲如雷，卷起漫天的煙塵。

安東尼策馬緊跟在彼得身側眉頭緊鎖，忍不住再次開口：“殿下，至少讓我帶幾個斥候先去探探路——”

“不必。”彼得頭也不回，聲音冷峻，“不管是什么情況，就我們這些人足夠了。”

安東尼攥緊韁繩，不再多言。

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心腹已經懂主子的性子，殿下決定的事，就算上帝站在面前也無法轉圜。

與此同時，伊萬和尼古拉斯已分頭行動。他們帶著各自的人馬，在奧拉寧鮑姆周邊的崗哨間游走，故意高聲談論著“死士潛入”的消息。

“聽說了嗎？那群刺客就藏在圣彼得堡近郊的林子里！”伊萬拍著一名哨兵的肩膀，神色凝重，“女皇震怒，下令徹查——你們這兒可要盯緊了！”

尼古拉斯則直接找到巡邏隊的隊長，亮出皇儲的印信：“奉殿下之命，搜查所有可疑人員。立刻調派你們的人，往東邊去！”

上次皇儲差點出事惹的女皇大怒，每個人都被罰了一個月的薪俸；上頭說了，若是再出現類似的事情，肯定會把他們全部趕到西伯利亞種土豆去。

崗哨的軍官們如臨大敵，一聽刺客又來找麻煩趕緊調兵遣將……很快，附近的駐軍被攪得人心惶惶，生怕主子出事又受什么罰——

可他們全然不知，此刻正被殿下牽著鼻子走。

這邊剛亂，彼得便帶領著衛隊撲了上去。

守軍見烏泱泱來了一群兵，立刻警覺地列陣。

火槍手們端起燧發槍，槍口直指來人。

“站住！軍械局重地，再往前就開火了！”為首的軍官佐恩厲聲喝道。

然而彼得獨行前陣，礦洞的守軍紛紛愣住了。

“這……不是殿下嗎？”

不知是誰驚呼著，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佐恩更是半張著嘴巴愣了一會兒，才下令手下先把家伙收起來，才高聲問道：“屬下佐恩未得上峰命令，不知殿下到來，故而不能出陣迎接——請問殿下，星夜索拉礦洞是有什么指示？”

呵，這小子，倒也是滴水不漏啊？

這些話聽著客氣，但潛臺詞是告訴彼得：不知道你大晚上來礦洞干什么，但看在你是皇儲的份上，我們就不開槍打你了——

但你小子要膽敢冒犯，就別怪我們的火槍不認人了。

彼得旋即勒馬停步，從腰間摸出孔雀石紋章緩緩舉起。幾名緊跟過來的親隨的火把照耀寶石，泛出一片幽綠的光芒。

“奉女皇密令，”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有死士混入礦工之中，意圖以炸彈等物破壞礦區……我帶兵前來搜檢！”

啊！

安東尼聽完人都麻了：這理由您都能想出來？

到底是什么時候，女皇給我們下過這樣的命令？

看著心腹轉過來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安，彼得反而把女皇的印信收起，挑起下巴做出一副桀驁表情。

佐恩心里也打鼓上了。

他當然認識女皇的信物，當然彼得的神情也看不出任何漏洞……可他屬于軍械局管轄，上面并沒有任何命令傳過來：換言之，就算是皇儲，他把人放進來也得負責任。

“殿下，我等并未得到放行的命令，貿然讓您進來搜檢并不合規矩——”

佐恩朗聲回答，“還請殿下諒解，我等先通報過軍械局總長，再……”

沒等他把話說完，彼得突然暴怒，先是暴起吼了一聲“放肆”，緊接著用馬鞭直指佐恩鼻尖：“陛下的信物也給你看了，難不成你是敢抗旨？”

佐恩為難地看著彼得，最終和副手交換過眼光，還是把彼得等人放了進來。

“這就對了嘛！”

彼得滿意地笑了笑，對安東尼使了個眼色，后者亦是同他一道翻身下馬，指揮著衛隊步行進入礦區。

“這見鬼的天氣，你居然還打算讓我等什么軍械局總長的命令！”

彼得火氣沖沖地把韁繩甩給佐恩，“要是把我凍傷凍壞了，你有幾個腦袋砍的？你這地方有沒有熱茶好酒的，趕快給弟兄們拿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