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濃稠的琥珀色染料,緩緩漫過交警大隊的玻璃幕墻,將周遭的一切都浸染得朦朧而溫暖。張立嬌緊攥著車鑰匙,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金屬鑰匙的棱角深深硌進掌心,生疼的觸感卻絲毫無法驅散她心中的煩躁與不安。調解室里白熾燈那刺啦刺啦的電流聲,依舊在耳畔嗡嗡作響,揮之不去。王天淇爭執時脖頸暴起的青筋,與哥哥CT片上觸目驚心的骨裂紋路,如同一對糾纏不休的幽靈,在她腦海中交替閃現,攪得她心緒難平。
引擎的轟鳴聲如同一把利刃,瞬間撕開潮濕而壓抑的空氣。車載導航那機械的提示音,與她急促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仿佛在不斷催促著她加快速度,駛向那承載著牽掛與擔憂的醫院。駛入醫院停車場,感應燈如同夜空中次第亮起的星星,在她潔白的裙擺上投下一片片斑駁陸離的光影,恍惚間,竟與調解室里懸浮在光束中的塵埃重疊,讓她一時有些恍惚。手中的病歷本邊角早已被汗水浸濕,緊緊黏著繳費單據,紙張相互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仿佛也在訴說著她內心的焦慮與急切。
剛踏入醫院大樓,那熟悉又刺鼻的消毒水氣味便撲面而來,愈發濃烈。張立嬌踩著高跟鞋,急促地在走廊上前行,鞋跟叩擊地面發出清脆的“噠噠”聲,與遠處傳來的急救車鳴笛聲交織在一起,宛如一首節奏急促的交響曲。終于,她來到病房門前,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房門。剎那間,一抹金色的夕陽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道整齊的條紋。張立業倚坐在床頭,身旁的輸液架上,吊瓶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晃,折射出細碎而璀璨的光斑,仿佛是夜空中閃爍的繁星。
“立嬌,看我能自己收拾東西了。”張立業面帶微笑,舉起疊得整整齊齊的病號服。他腕間留置針的膠布下,隱隱泛著淡淡的青紫,卻絲毫沒有影響他此刻的好心情。窗外的梧桐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輕聲訴說著無盡的溫柔,將最后一縷余暉細細篩落在他的笑臉上。這一刻,張立嬌心中那些未說出口的擔憂與疲憊,如同清晨的露珠遇見陽光,瞬間化作了眼角濕潤的星光,閃爍著釋然與欣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