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一拍腦門，咧嘴一笑：“哎喲，瞧我這記性！忘了自個兒介紹了！我叫張玉蘭，也是A校項目組的，剛分來不久。溫技術員，我可老聽人說起您，佩服得很！”

溫瑾瑜挑了挑眉，把張玉蘭從頭到腳又掃了一遍。

這姑娘笑得有些勉強，眼神飄忽不定，明顯心里有鬼。

溫瑾瑜心頭一沉，面上卻不露分毫，只淡淡“嗯”了聲：“是嗎？那你貓這兒干什么？”

張玉蘭被問得一噎，訕訕地撓了撓后腦勺，干笑兩聲：“沒、沒啥。就是路過，瞅見是您，就多瞅了兩眼。溫技術員，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溫瑾瑜嗤了一聲，懶得跟她廢話，扭頭就往湖邊另一頭走，嘴里小聲嘟囔：“路過？鬼才信你路過能路到樹叢里頭去！”

張玉蘭見狀，急了，三兩步追上來，語氣透著一股子急切：“哎，溫技術員！您別走啊！我真沒壞心！就是……就是想跟您說幾句話！”

溫瑾瑜腳步頓住，回頭掃了張玉蘭一眼，眉頭擰得死緊，能夾死只蒼蠅。

這人到底想干嘛？

她不耐煩地又要邁步：“聊什么聊？我跟你很熟嗎？”

眼看溫瑾瑜是真要甩開她，張玉蘭急得一跺腳，小跑幾步，干脆張開雙臂，直接攔在了溫瑾瑜跟前，活像攔路打劫的。

她呼哧呼哧喘著氣，臉上努力擠出笑，語氣卻無比焦灼：“別走！溫技術員！我、我真有要緊事跟您說！十萬火急！”

溫瑾瑜被她這架勢弄得一愣，停下腳，抱著胳膊冷冷地盯著她：“你能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和我說？”

張玉蘭被這話噎得差點背過氣，訕訕地搓著手，硬是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鬼鬼祟祟地湊到溫瑾瑜耳邊，聲音壓得跟蚊子哼哼似的：“你跟秦老師……是不是在查江若梅的事兒？”

江若梅三個字一出口，溫瑾瑜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她猛地一側身，跟張玉蘭拉開距離，聲音又冷又硬：“你胡吣什么？聽誰說的！”

張玉蘭給唬得一哆嗦，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兩只手亂搖，跟撥浪鼓似的：“哎喲我的溫技術員，您可千萬別動氣！我……我真不是故意偷聽！就前幾天，我去辦公室取個件兒，那幾個人嘴碎，在那兒嘀嘀咕咕，說你們在查江書記的底……我這不就……好奇嘛！”

“好奇？”

溫瑾瑜嗤地笑出聲，往前一頂，那股子壓迫感讓張玉蘭不由自主地往后趔趄，“好奇就能到處瞎打聽，還敢拿到我面前來說嘴？張玉蘭同志，你這膽子是真肥啊！”

張玉蘭被懟得滿臉通紅，急得直跺腳，汗珠子順著額角往下淌：“不不不！我發誓，我一個字都沒亂說！我是真心想幫你們的忙！江若梅那個黑心爛肺的……哼！她做的那些腌臜事，我門兒清！我也是叫她給坑慘了的！”

這話一出，溫瑾瑜眉心擰成個疙瘩。

她沒出聲，就那么盯著張玉蘭，盯得張玉蘭心里發毛。

“受害者？”

半晌，她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這話從何說起？你知道她背后搗的什么鬼？”

張玉蘭一瞅她語氣不像剛才那么沖了，立馬跟打了雞血似的，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全給抖落出來了：“我當然知道！千真萬確！她那人，面上笑嘻嘻，心里mmp！看著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盜女娼！”

“我跟您說，我在項目組的時候，親眼瞅見她指使人改實驗數據！還把咱們辛辛苦苦搞出來的項目成果，轉手就賣給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公司，不知道中飽了多少私囊！”

“我……我就是因為撞破了她的好事，差點被她一腳踢出A校，工作都懸了！”

這些話跟炸雷似的在溫瑾瑜耳朵邊響，震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腦仁兒都疼。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現在是一點兒掰扯張玉蘭話里真假的心思都沒有了。

這燙手山芋現在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總不能真把人嘴堵上扔湖里喂魚吧？

張玉蘭一聽這話，像是打了雞血，連連點頭，臉上那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好嘞好嘞！溫技術員您放心，我嘴巴嚴實著呢！”

溫瑾瑜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扭頭便朝宿舍走去。

張玉蘭趕緊小跑著跟上，那股子殷勤勁兒，活像個急著表功的小跟班：“溫技術員，我真能幫上忙，您信我！”

一路上，溫瑾瑜腦子里一團亂麻，腳步都沉重了幾分。

身后那張玉蘭，渾然不覺，還沉浸在自個兒的興奮里，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溫瑾瑜暗自腹誹：這丫頭片子，腦子缺根弦兒吧？這就樂開花了？

宿舍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股子潮濕的霉味兒混著鐵銹氣撲面而來。

墻角的鐵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溫瑾瑜回頭，對著門口探頭探腦的張玉蘭，沒什么好氣：“進來，杵那兒當門神呢？”

張玉蘭討好地笑了笑，一溜煙鉆了進來，眼睛在屋里骨碌碌轉了一圈，嘖嘖兩聲：“溫技術員，您這屋……可真夠樸素的，比我那狗窩還不如。”

溫瑾瑜懶得搭理她那套，自顧自拉過一張吱嘎作響的木頭椅子坐下，下巴朝著墻角的板凳一揚：“坐。說吧，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張玉蘭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身子微微前傾，語氣透著一股子急切：“溫技術員，我是真心想幫忙！江若梅那婆娘，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你們要是真查她，豁出去了，我啥都干！”

溫瑾瑜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頭疼欲裂。

她強壓下煩躁，聲音里透著警告：“幫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查江若梅，那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弄不好小命都得搭進去。你個剛進組的黃毛丫頭，瞎摻和什么？”

張玉蘭被噎了一下，那股子興奮勁兒頓時消散不少，但她脖子一梗，豁出去了：“我不怕！她江若梅害過我，這口氣我咽不下！再說了，我知道的內幕多著呢！保管能幫上大忙！”

溫瑾瑜沒作聲，就那么審視著張玉蘭，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分。

半晌，她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