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瑾瑜的手指攥著手機，指尖都泛著白。

“嘟——嘟——”

聽筒里重復著單調的忙音。

她摁斷，指尖再次點上屏幕。

“嘟——嘟——”

依舊是那片死寂前的回響。

夏小雨挪近半步，聲音放得很輕：“溫姐，秦老師他……”

溫瑾瑜沒吭聲，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她抿緊的唇，第三次，那個號碼被撥出。

鈴聲執拗地響著，一聲，又一聲，每一聲都敲在人的心上。

漫長的等待后，依舊是無人接聽。

“該死！”溫瑾瑜低罵，額角滲出薄汗。

胸口一陣發悶，呼吸也跟著滯重起來。

秦致遠不該是這樣。

她迅速劃開通訊錄，找到劉長河。

電話接通得很快。

“喂？”劉長河的聲音略顯沙啞，話音含混，顯然是剛被吵醒。

“劉組長，是我，溫瑾瑜。”

“小溫？這大半夜的，有急事？”

溫瑾瑜喉嚨發緊：“我聯系不上秦致遠。他今天該從省城回A市，現在電話完全打不通。”

劉長河那邊頓了數秒。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就剛才。我連著打了三遍，都沒人接。”溫瑾瑜的語速有些快，每個字都蹦得有點急，“劉組長，你說他能出什么事兒？”

劉長河的聲線立刻沉了下去：“你先別慌。我這就聯系省城那邊，查查他的具體行蹤。”

“好，麻煩您。”

“等等，”劉長河又問，“你現在人在哪里？”

“醫院。”

“那就在醫院好好休息，安心等我消息。”

掛斷電話，溫瑾瑜還是有些不安，看著手里的手機一言不發。

夏小雨挪了挪身子，輕聲問：“溫姐，我去水房打點熱水？”

溫瑾瑜沒回頭，指尖在屏幕上反復劃過，通訊錄的名單被她滑了一遍又一遍。

另一邊，劉長河辦公室的燈驟然亮起。

他剛掛斷溫瑾瑜的電話，立刻又撥了一個出去。

“老張，是我。”

“秦致遠，今天下午三點多離開省城，沒錯吧？”

電話那頭回得很快：“對，三點十五的車。怎么，老劉，出狀況了？”

“人聯系不上了。”劉長河的思索著說到，“你那邊，今天下午，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或者特別的人？”

“特別的……”對方沉吟幾秒，“江若梅算不算？她下午突然遞了假條，說是老家母親病重，急著趕回去。”

“江若梅？”劉長河的聲音繃緊了，“她什么時候走的？”

“比秦致遠早，大概……二十分鐘到一個鐘頭之間吧，我記不太清具體時間了。”

劉長河手里的鋼筆“啪”一聲，被他生生折斷。

墨水濺上了文件。

“馬上查！江若梅的去向！所有能用的辦法都用上！”

他猛地站起來，辦公椅被撞得向后滑開，輪子發出刺耳的摩擦。

“還有！立刻聯系高速那邊，把省城到A市方向，下午三點以后所有的路面監控，全部給我調出來！一個都不能漏！”

“老劉，你這是懷疑……秦致遠他……”

“讓你查你就查！哪那么多廢話！”

劉長河幾乎是吼著掛斷了電話。

此刻，距離A市尚有八十公里的國道。

雨點密集地砸落，敲打著車窗。

雨刷器拼命地左右揮舞，刮開一片水幕，旋即又被新的雨水覆蓋。

路燈昏黃，被雨水切割得支離破碎。

辦公室內，劉長河深吸一口氣，又抓起電話，迅速按下號碼。

“喂？交警支隊指揮中心？”

他的聲音因之前的怒吼而略帶沙啞，卻更加迫人。

“我是省紀委劉長河。”

“緊急情況！立刻給我協查一輛車——”

……

“現在怎么辦？”孫二的聲音發緊，方向盤被他攥得死死的，“報警不？”

秦致遠瞥了眼手機屏幕，溫瑾瑜的名字跳出來好幾次，未接來電的數字不斷增加。

他沒去碰那手機。

“不報。”秦致遠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加速，甩掉他們。”

孫二沒猶豫，油門踩到底，引擎的轟鳴撕破雨聲，車速指針猛地甩向一百二。

后視鏡里，那團黑影的引擎聲也大了起來，貼得更近，速度顯然更快。

雨水糊滿了擋風玻璃，國道在燈光下蜿蜒，濕滑，沒有盡頭。

孫二的車技確實練過，左沖右突，試圖擺脫。

但那輛黑車緊追不舍，每一次甩尾都堪堪避過，卻又在下一個瞬間再次壓迫上來，車頭幾乎要頂上他們的車屁股。

“操！”孫二低吼，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這幫孫子真想弄死我們！”

視野盡頭，一個急彎毫無征兆地劈開黑暗。

孫二牙關緊咬，方向盤猛地掄過半圈，輪胎和濕漉漉的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嘯。

車身猛烈地橫甩，幾乎要被甩進路旁的深溝。

就是這個空當！

后面的黑車抓住了這個機會，轟鳴著，沒有絲毫減速，狠狠撞在他們車尾的右側！

“嘭——！”

一聲巨響震得耳膜嗡鳴。

他們的車子在國道上打著旋，視野天旋地轉，最后狠狠一頭栽進路邊的草叢，引擎發出一聲不甘的悶哼，徹底啞了。

秦致遠腦袋里一片轟響，孫二的呻吟就在耳邊。

車外，那輛黑色的轎車刺啦一聲停在不遠處，車門接二連三地甩開，三個裹著黑色雨衣的影子鉆了出來，雨水都無法掩蓋他們身上那股子森然。

他們手里攥著條狀的物體，雨幕太密，看不真切。

“秦老師，跑！”孫二嘶吼一聲，已經撞開車門，踉蹌著撲了出去。

秦致遠甩了甩發沉的腦袋，也跟著滾下車。

冰冷的雨水兜頭澆下，激得他一個寒噤。

那三個黑影動作極快，已經呈扇形包抄過來。

其中一個抬起了手臂，手里那東西在昏暗的路燈下，露出了金屬的輪廓。

槍！

“砰！”

火光一閃。

子彈帶著灼熱的氣流，險之又險地擦過秦致遠的耳廓，狠狠鉆進變形的車門。

“操！還真開槍啊？！”孫二的聲音甚至都被嚇得有些破音。

“往樹林里跑！”

秦致遠拽著孫二，一頭扎進了路邊黑黢黢的小樹林。

砰的一聲。

槍聲又在身后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