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什么理！”陳師傅突然暴喝，工具箱往地上一砸，“小雨前天剛改良了收割機刀片，全車間都看見了！你小子整天游手好閑懂個屁！”

趙金保被懟得后退兩步，突然陰笑：“行啊……都護著她是吧？”

他掏出煙叼上，斜眼瞥著夏小雨，“掃把星我告訴你，趁早滾出我們廠，不然——”

“不然怎么樣！”

溫瑾瑜擋在夏小雨面前，神情不屑的看他：“勸你你嘴巴放干凈點！現在都什么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這套？什么克不克的，沒證據就少在這兒污蔑人！”

她冷笑一聲，“就憑你剛才那些話，我現在就能去革委會舉報你！”

那趙金保被威脅了卻不惱，對溫瑾瑜的強勢引起了注意，突然開始上下打量著溫瑾瑜，眼睛一亮。

“喲，剛剛還沒發現你長得挺漂亮啊，怎么是個生面孔，新來的？”

“你說你一個姑娘長的這么漂亮，說話怎么這么沖？”他嬉皮笑臉地湊近，“我叫趙金保，廠長是我親叔。妹子，你叫什么名字？交個朋友唄？”

溫瑾瑜嫌惡地后退半步：“少在這兒套近乎！我警告你，再敢欺負夏小雨，我絕對說到做到！”

趙金保撇撇嘴，滿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得了吧，革委會的王主任是我干爹，你舉報試試？”

他斜眼瞥向縮在后面的夏小雨，“這掃把星克死爹媽是事實，誰沾上誰倒霉！妹子，我看你長得這么好看，日子過得也不差，勸你離她遠點——”

這趙金保家里勢力這么強？難怪他聽到革委會卻沒反應，要換做是其他普通人，早就已經被嚇得站不住腳了。

“放你娘的屁！”

一聲暴喝突然炸響。陳師傅鐵青著臉沖過來，工：“趙金保！你以為這天下就革委會一家說了算？”

“再不濟還有公安局！還有跨省舉報！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去找你叔，讓他看看他侄子是個什么德行！”

趙金保臉色變了變，明顯收斂了些，但嘴上還不服軟：“陳師傅，您老干嘛為了個小丫頭片子跟我過不去……”

“丫頭片子？”陳師傅氣得胡子直抖，“夏小雨改良的收割機刀片，全車間都看見了！就你這種游手好閑的廢物，也配說她？”

他一把拉過夏小雨，“從今天起，她就是我徒弟！明天我就找廠長調她去維修組！你再敢來找茬試試！”

趙金保瞪大眼睛：“真的假的？就她？”

他可是知道廠里廠外有不少人想要當這老頭的徒弟，畢竟老頭是八級維修工，接了他的班就等于說是前途無量了。

他狐疑地打量著夏小雨瘦小的身板，“陳師傅，您該不會是為了糊弄我，隨便編的吧？”

“放屁！”陳師傅暴跳如雷，轉身對夏小雨吼道，“丫頭，現在就拜師！磕頭！”

夏小雨躲在溫瑾瑜身后，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指尖都泛了白。

她抬頭望向溫瑾瑜，眼睛里滿是茫然和慌亂，像只被困在陷阱里的小獸。

怎么辦？真的要拜師嗎？

溫瑾瑜讀懂了她的眼神，心里快速盤算著——自己終究只是來廠里短期調研的，等課題結束就得離開。

到時候，夏小雨又得獨自面對趙金保這種人的刁難。而陳師傅雖然脾氣臭，但技術過硬，在廠里又有威望，關鍵是他護短……

想到這里，她沖夏小雨微微點頭，眼神堅定。然后一把拉起夏小雨的手，帶著她朝陳師傅鞠了一躬：“快叫師傅！”

夏小雨整個人都懵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溫瑾瑜見狀，趕緊悄悄推了她一把。

夏小雨這才回過神來，撲通跪下，結結巴巴喊了聲：“師、師父……”

陳師傅重重“嗯”了一聲，轉頭瞪著趙金保：“看見沒？老子這輩子沒收過女徒弟，今天破例了！你再敢欺負我徒弟，老子拼著這把老骨頭不要，也要鬧到省里去！”

趙金保被這架勢震住了，悻悻地往后退了兩步：“行，行，您老厲害……”

他陰惻惻地掃了眼夏小雨，“咱們走著瞧！”說完扭頭就走，臨走前還直翻白眼，嘴里不干不凈地嘟囔：“掃把星還有人搶著要？這世道真是見了鬼了……”

他的皮鞋在石板路上踩得啪啪響。

院里終于安靜下來。夏小雨還跪在地上，肩膀微微發抖。溫瑾瑜正要扶她，卻見陳師傅先一步彎腰，動作粗魯卻小心地把人拽了起來：“哭什么哭！明天開始跟著我學真本事，看誰還敢欺負你！”

夏小雨紅著眼眶重重點頭。溫瑾瑜站在一旁，看著這一老一少，忽然覺得——這老師傅兇是兇了點，但護起犢子來，倒是格外可靠。

陳師傅壓根沒理會趙金保的離去，一把拽住夏小雨的胳膊就往院里拖，動作快得像怕人跑了似的：“進來進來！拜師茶還沒喝呢！”

破舊的堂屋里，夏小雨手忙腳亂地倒了杯涼茶，顫巍巍舉過頭頂。

陳師傅接過茶杯咕咚灌了一大口，抹了把胡子上的水珠，轉頭就對溫瑾瑜嘚瑟起來：“瞧見沒？要不是老頭子我，你們今天能這么容易脫身？我早說過——”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點了點兩個姑娘，“女娃子就是麻煩！看吧，今天就惹上事兒了！”

又嗤笑一聲，“趙家那小子更是個棒槌！聽風就是雨，盡干些沒屁眼的事兒！”

照他說趙金寶保那小子就是被他老子和叔叔給寵壞了，這種喪良心的事兒都干，也好不了多久！

溫瑾瑜聽得嘴角直抽，但想到今天確實是靠陳師傅鎮住了場子，硬是把到嘴邊的反駁咽了回去。

算了，讓這老頭得意一天先吧!

她看了眼窗外漸暗的天色，起身告辭。夏小雨下意識追到門口，欲言又止。

溫瑾瑜沖她眨眨眼，用口型無聲地說：“明天見。”

回宿舍的路上，夜風拂過臉頰。

夏小雨終于有人護著了，溫瑾瑜為那丫頭感到開心的同時，也為接下來兩個人的合作滿懷信心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