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入靜,三尋對著漆木匣里的黃紙記錄怔然許久。
燭火跳動間,江離已倚著門框靜立,身影被月光裁成一道溫柔的剪影。
陳小玖蜷在墻角打盹,尾巴偶爾輕掃地面,打破這一室靜謐。
“原來那些‘湊巧’,都是你……”三尋指尖撫過泛黃紙頁,聲音微顫。
江離走近,在她身側坐下,目光落向匣中物件:“從前總覺得,默默看著你安好就夠。可如今……”他喉結微動。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鐵鏈拖動的聲響,粗糲刺耳,像無數指甲刮過青磚。
陳小玖瞬間炸毛,低吼著撲向窗邊。三尋與江離對視,抄起照妖鏡和桃木劍沖出院門。
月光下,鎮長送來的鐵鏈正懸浮半空,鏈上鬼臉紅光乍現,仿佛活過來般扭曲嘶喊。
鐵鏈驟然暴漲,朝兩人纏來。
江離揮劍斬向鏈身,卻聽“當啷”一聲,桃木劍竟崩出缺口。
三尋運轉念力,冥火裹著照妖鏡光芒擊向鐵鏈,鏡中神女虛影凝練,卻只讓鐵鏈震顫片刻,便又瘋狂攻來。
“這鐵鏈被邪術祭煉過!”江離拽住三尋后退,余光瞥見鐵鏈動向,“看鎖鏈紋路,應當是邪術的一部分!”話音未落,鐵鏈突然分裂成數條,分別纏住院內梁柱。
暗紅紋路順著磚石蔓延,眨眼間便在地面勾勒出完整的祭陣。
陳小玖被黑氣逼退,石頭舉著燎原棍從隔壁沖來,符咒還未貼上,就被陣中涌出的黑霧掀翻。
三尋咬牙,將照妖鏡插入陣眼,鏡中敦煌沙影與黑霧相撞,竟撕開一道縫隙。
透過縫隙,可見地下深處無數孩童殘魂被困在更龐大的鎖鏈網絡中,中央赫然立著尊半人半魚的石像,與苗疆古籍中記載的“陰神”描述如出一轍。
“原來怨靈只是幌子,真正目標是喚醒陰神!”江離揮劍劈開襲來的鐵鏈,“這祭陣借孩童殘魂之力,若讓陰神蘇醒,整個潮音鎮都要陪葬!”
三尋握緊拳頭,冥火在掌心翻涌:“決不能讓它得逞!”
兩人正欲深入陣中,黑霧里幽幽伸出數只枯手,拽住他們腳踝。
三尋低頭,見枯手皮膚潰爛,指節處還掛著殘留的鎖鏈。
江離揮劍斬斷枯手,卻有更多手臂從地下鉆出。
陳小玖趁機撲向陣眼鐵鏈,咬住最粗的鏈節狠命撕扯,石頭也爬起身,將符咒貼滿四周梁柱:“尋哥!我撐住外圍,你們去破核心!”
三尋與江離默契點頭,借陳小玖撕開的缺口躍入地下。
昏暗洞穴中,陰神石像泛著幽綠光澤,鎖鏈正將孩童殘魂往它口中拖拽。
三尋舉起照妖鏡,鏡中神女光芒化作鎖鏈形態,與邪鏈糾纏。
江離則繞到石像背后,桃木劍刺向其心臟位置。
石像劇烈震動,口中噴出黑霧,江離險險避開,后背卻被濺上黑霧,衣衫瞬間焦糊。
“江離!”三尋分神間,被邪鏈纏住手腕。
眼看陰神即將蘇醒,陳小玖從上方躍下,嘴里叼著石頭拋來的朱砂包,精準撒在石像上。
三尋趁機凝聚全部念力,照妖鏡爆發出刺目強光:“接招!”強光穿透陰神核心,石像轟然碎裂,所有鎖鏈寸寸崩斷。
洞穴頂部開始坍塌,江離拽住三尋狂奔而出。
最后一刻,兩人滾出地面,看著廢祠舊址被土石掩埋。
鎮民們聞聲趕來,見黑霧消散,紛紛跪地叩謝。
老鎮長顫抖著遞上另一本手記:“英雄們,這是從地窖尋到的,或許……與你們要去的敦煌有關。”
三尋翻開手記,泛黃紙頁上繪著敦煌山川,旁邊寫著:“陰神乃無相窟魔氣所化分支,唯有斷其根源,方能永絕后患。”
江離看向三尋,眼中有決意:“看來,我們得加快去敦煌的腳步了。”
離潮音鎮那日,晨霧未散。
三尋坐在馬背上,望著江離整理行囊的背影,想起昨夜種種,心緒翻涌。
江離將水囊拋來,恰巧撞入她怔忪的視線:“想什么?”
“沒……只是在想手記內容。”三尋別開眼,江離輕笑,翻身上馬,漸行遠路欲難。
一行人沿著官道北上,秋日的天空高遠而湛藍,沿途景色從蔥郁逐漸變得蕭索。
石頭騎在馬上,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陳小玖則時不時在幾匹馬之間跳來跳去,一路上增添了許多生氣。
隨著深入北方,漸漸靠近黃河。終于在一日午后,遠遠便聽見黃河那雄渾的濤聲
待來到河畔,只見濁浪滾滾,氣勢磅礴。
渡口處停著幾艘渡船,船家們正忙碌地裝卸貨物。
三尋一行人正打算找船渡河,卻見上游緩緩漂來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
棺材在波濤中起伏,卻始終不沉,引得渡口眾人紛紛駐足觀望。
三尋皺起眉頭:“這黃河浮棺,透著古怪。”
江離目光凝重,盯著浮棺思索片刻:“我去查探一番,你們在此等候。”說罷,他轉身走向渡口邊一家賣喪葬品的小店。
不多時,江離換了身打扮出來,身著粗布麻衣,頭戴氈帽,儼然一副賣棺材的模樣。并雇了一艘小船,朝著浮棺劃去。
三尋心中擔憂,卻也明白此時應按江離的計劃行事。
江離靠近浮棺,圍著它繞了幾圈,借著撐船的竹竿,仔細觀察棺木。
這棺材材質奇異,并非尋常木材,棺蓋上還刻著一些晦澀難懂的符文。他佯裝好奇,大聲喊道:“這是誰家的棺材,怎么漂在這黃河上?”
岸上眾人議論紛紛,卻無人知曉。
這時,一艘快船從下游駛來,船上幾個大漢面色不善,朝著江離喊道:“你是什么人?少在那多管閑事!”
江離賠笑道:“幾位爺,我就是個賣棺材的,瞧這棺材模樣奇特,想看看能不能收了去。”
大漢們冷哼一聲:“這棺材你可動不得,趕緊走!”
江離心中愈發覺得可疑,卻還是裝作畏懼的樣子,劃船回到岸邊。
三尋迎上前:“怎么樣?”江離低聲道:“這棺材不簡單,船上那些人也絕非善類。我裝作要買棺材,他們卻極力阻攔,其中必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