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遞上木盒,打開竟是面青銅古鏡,鏡背刻著飛天神女,“此乃‘照妖鏡’,當年上一代圣女鎮壓地脈時所用,望助各位一臂之力?!?
接過鏡子,三尋卻見鏡中倒映出老婦身后站著個黑影,正是昨夜那黑袍道人!
剛要動手,老婦轉身,指尖彈出銀針:“小畜生,早防著你!”
黑影吃痛現形,“算你們好運,主人定會在敦煌等著你們!”尖嘯著消散。
擊退黑袍道人,三尋一行人再無耽擱。
尤嫣云站在土司樓前,暮色為她的身影鍍上一層淺金。
三尋將照妖鏡收進行囊,抬頭便見江離已牽好馬匹,遞來盛滿清水的皮囊:“路上喝,苗疆到江邊路遠?!?
二人指尖相觸的剎那,無需多言的默契在對視中流淌,自苗疆并肩退敵,兩人漸趨合拍。
踏出苗疆時,七月半的余韻仍在,遠處山巒間似有陰云翻涌。
三尋回望土司樓,尤嫣云的身影越來越小,囊中照妖鏡隱隱發燙,鏡中浮現出敦煌的畫面,漫天黃沙中,無相窟如巨獸之口,隱隱有魔氣升騰。
行至山野間,山石漸疏,視野豁然開朗。
“陳小玖!你又偷摸叼干糧!”石頭的叫嚷驚飛林間鳥雀。
三尋和江離回望,陳小玖正蜷在草叢,腮幫鼓如小鼓,爪子還勾著半塊面餅。
整理包裹時,小玖趁石頭不備,上演“乾坤大挪移”。
石頭作勢要追,小玖“嗖”地躥到三尋身后,圓溜溜的眼睛透著狡黠,尾巴卻因心虛輕輕掃動。
江離也不禁失笑:“別逗它,留著力氣探路?!?
石頭雖嘟囔,仍拋去一塊肉干。小玖歡叫著叼住,蹦跳著沖在前頭,活像移動的小毛球,有些無趣的行路添了幾分歡鬧。
一路前行,三尋與江離的默契如陳酒愈醇。
夜宿時,無需吩咐,一人拾柴生火,一人尋水備餐;遇深澗,江離也能長臂一伸,穩穩拽住三尋;三尋也會在江離擦拭桃木劍時,遞上軟布,布面還帶著體溫。
這般無聲的信賴,在朝夕相處里扎根生長。
幾日后,長江輪廓現于霧靄。遠遠望去,江面濃霧翻涌,非尋常水汽,倒似藏著萬千陰私。
三尋擰緊眉頭:“這霧……透著邪性?!?
江離手按劍柄,劍身微振:“定有古怪,當心?!奔涌炷_步,朝江邊邁進。
長江水浩浩湯湯,江面木船悠悠橫行,水面起冷霧,似一層灰紗蒙在江面上。
三尋握著照妖鏡,鏡緣微燙,鏡中敦煌沙影與這冷霧隱隱呼應,仿佛預示前路的詭譎。
江離立在他身側,手指無意識摩挲劍柄,劍鞘在掌心敲出規律的節奏:“這霧來得蹊蹺?!?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破水而出,正是陳小玖,毛發蓬松的身軀甩著水珠跳上江岸,喉間發出急切的低鳴。
緊接著,遠處竹筏劃來,石頭揮著燎原棍大喊:“尋哥!江少主!前頭潮音鎮出大事了!孩童接連失蹤,鎮民說水鬼索命,小玖早嗅到邪祟氣息,快隨我去!”
竹筏靠岸,石頭翻出懷里的雄黃酒,酒液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先備著,防邪祟?!标愋【敛淞瞬淙龑さ氖郑直牡浇x身邊,尾巴輕掃他小腿,似在催促。
三尋看著它急切模樣,眼神堅定:“走,去探個究竟。”
踏入潮音鎮,午后卻似黃昏,灰霧沉沉壓得人喘不過氣。
青石板路泛著油光,街邊店鋪門窗緊閉。
唯有鎮口老槐樹下列著供品:鎖鏈狀的黑糕、銹跡斑斑的鐵鎖,中央擺著碗血水,在霧中散發著詭異。
小玖停下腳步毛發豎起,對著巷子低吼,爪子在地面抓出淺淺的痕跡。
“有動靜?!苯x抽出桃木劍,眼神銳利,泛起森冷的光。
三人循巷而入,越往鎮中,越聞詭異童謠,音調扭曲,似哭似笑:“鎖兒鎖,鏈兒纏,童魂獻與水君眠……”
石頭握緊燎原棍,上頭符文微微發燙:“聽著瘆人,定是邪祟作怪。”
拐進一條窄巷,小玖“咻~”竄進一間廢棄民宅。
屋內墻壁畫滿血紅鎖鏈,墻角堆著孩童的衣物,有的還沾著泥土與血漬,顯然是匆忙被扯下。
三尋展開照妖鏡,鏡面震動,映出鎮北面廢祠景象:無數黑鏈纏繞著被困的孩童,正往地底拖。
“去廢祠!”腳步匆匆,卻未察覺身后霧氣中,幾雙幽綠眼睛浮現,靜靜注視著他們的背影。
廢祠門扉破敗,腐臭撲面而來,殘燭在供桌上明明滅滅,光影搖曳如鬼手。
小玖剛踏入,地面猛然裂開,數條黑鏈暴起,帶著腐水朝眾人抽來。
江離眼疾手快,一把拽過三尋,桃木劍起揮砍黑鏈,金屬碰撞聲刺耳:“小心!”
三尋撞進江離懷里,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冷木香,心跳漏了一拍,卻仍強穩心神:“看底下!”
供桌下傳來孩童的嗚咽,井底深處,黑鏈正縛著幾個孩子緩緩下沉。
小玖低吼著撲向黑鏈,卻被黑鏈纏住爪子,疼得哀叫。
石頭忙掏出朱砂撒去,又貼出符咒,符文在墻上亮起微光
“三尋,后側!”江離提醒道
三尋穩住心神,指尖冥火燃起,純厚的火焰念力更足,意味著三尋這一路更為精進,光芒穿透黑暗,照向井底。
只見那所謂的“水君”,原是具遍體鱗傷的怨靈,渾身纏著生銹的鎖鏈,因百年前被鎮民獻祭江底,積怨成煞,靠吞噬童魂維持存在。
怨靈感受到幽森冥火的力量,發出嘶吼,黑霧翻涌,震得廢祠梁柱簌簌落灰。
“江離,助我破陣!”三尋集中念力,額間沁出細汗。
江離騰躍而起,劍刃連斬數條黑鏈,左手卻穩穩扶住三尋的肩,聲音低沉卻堅定:“我在?!?
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衫傳來,三尋心中安定許多,鏡中光芒更盛,直射怨靈。
怨靈嘶吼著召來更多黑鏈反攻,黑鏈如活物般纏向眾人。
小玖掙脫束縛,再次撲上,一口咬住怨靈手臂,卻被怨靈甩飛。
石頭趁機將符咒貼滿井壁,阻斷怨靈汲取陰氣,大喊:“就現在!”
江離揮劍斬斷怨靈脖頸鎖鏈,三尋引發照妖鏡全力一擊,鏡中神女虛影浮現,光芒化作利劍刺向怨靈。
照妖鏡光芒大盛,怨靈在強光中發出尖嘯,黑鏈寸寸斷裂。
最后一刻,江離一劍貫穿怨靈核心,黑霧轟然消散,井底傳來孩童的哭聲。
三人急忙救下孩子,所幸只是昏迷,并無大礙。
走出廢祠,晨光刺破灰霧,給潮音鎮鍍上一層金邊。
孩子們陸續蘇醒,鎮民聞訊趕來,對之前的事茫然不知。
回程路上,小玖蹦跳著追蝴蝶,石頭笑著與它玩鬧。
江離與三尋走在最后,江離忽然開口:“今日若不是你,難破此局?!?
三尋搖頭:“若不是你護著我,我早被黑鏈傷到?!眱扇讼嘁曇恍ΓL拂過,帶著彼此都未說破的默契。
“三位英雄,請受我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