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穗走開,周秋韻松懈下來,
她心里頭遺憾、悔恨交織在一塊。
“這次殺不了她,果真是可惜。”
慕青穗的大名她聽很多人講過。
可謂是聲名在外,臭名昭著。
無數修士在她手中折戟,不少天驕也栽在她的手里。
就連陸羽,貌似都和他有一段不得不說的過往。
“關鍵是,公子對她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周秋韻覺著陸羽對此女的感覺很怪。
情根深種自然談不上。
但她覺著不像是貶損,更像是欣賞、鼓勵。
她心頭遺憾錯過了這次天賜良機。
周秋韻的靈識控制著整個陳留郡的禁制。
方才,她毫無保留,直愣愣操控著血色鎖鏈。
只要慕青穗再接近一點,周秋韻就有把握留下她。
再不濟,也能逼得她元氣大傷。
“可惜,慕青穗太過謹慎,沒能留下她。”
周秋韻收了靈識,將血色鎖鏈從天邊收走。
控制禁制太過消耗,再加上長時間的投入,周秋韻有些吃不消。
她氣息跌落下來,將陸羽的話揣摩了一遍。
陸羽悄悄傳音,她沒能聽到內容。
但慕青穗在陳留上空停留許久。
顯然是跟是跟陸羽攀談,說不定兩人之間還有什么不可描述的過往。
“陸羽跟那魔修的關系,說不定比跟自己還要近一些。”
周秋韻有些氣惱,她心中懷疑自家公子胳膊肘往外拐,估計把慕青穗放跑了。
她心中遏制不住,不斷閃過懷疑。
“究竟是她謹慎,還是公子你故意放跑了她!”
周秋韻將情緒壓在心底。
她不斷勸誡自己。
如今的陸羽跟她修行的是一樣的道統。
太歲仙人賜下的道統,難不成不比圣血宗的道統更加出挑。
周秋韻心頭涌現猜測:“公子修行太歲法還不夠,還要跟我修行合歡法。果真是看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
她覺著陸羽有點貪心。
周秋韻收到陸羽的傳音之后,不過片刻功夫。
陸羽便踩著梭子,踉踉蹌蹌返回陸府。
陸羽一回陸府,便去檢查周秋韻的狀態。
陸羽攙扶著周秋韻,一雙眸子含情脈脈。
陸羽的眼中不斷閃過擔憂之色。
他溫聲道:“秋韻你操控洞天禁制蟄伏許久,實在是辛苦,吃幾顆香火念珠補補。”
陸羽給的2香火念珠。
還是從周秋韻這里拿走的。
陸羽沒詳說慕青穗的事情,只是仔細檢查了她的情況。
“血色鎖鏈的消耗果真不小。”
“這些時日你先好好休息,外面一切有我。”
陸羽坐在床榻前,溫聲安慰。
她感受著周秋韻萎靡不振的狀態。
眉宇之間的真摯和擔憂不似作假。
“莫要再胡思亂想了。”
陸羽語氣真摯:“你我還要相互負重,共同前行。”
“如此一來,我們先經營著整個陳留,也就可以不斷向外擴張拜神教。”
“此后,再派出弟子慢慢蠶食其他兩宗。”
陸羽拿著拜神教不斷給周秋韻描繪美好光景。
雖然拜神教在周秋韻手中,但她的東西不就是陸羽的嗎?
陸羽大言不慚,將她安撫住。
他越來越學到合歡殿的精髓,各種溫聲細語、柔情蜜意哄著周秋韻。
他的話就如里的暖爐,撫慰人心,夾雜著淡淡的蠱惑。
陸羽窺視洞天這段時間,從慕青穗身上也學會了不少東西。
畢竟她是身經百戰的合歡弟子,各種套路層出不窮。
就連道侶都能煉進萬靈幡。
陸羽隨意學上幾手,都能受益無窮。
周秋韻看著陸羽的眼眸,心頭越發確信。
“公子還是只關心我,他跟著慕青穗本來就是被逼迫的。”
看著陸羽的關懷,周秋韻心頭的那點不快也就飛快溶解了。
周秋韻心頭松懈的同時,漸漸陷入沉睡中。
這次動用了太過強盛的禁制之力。
她估摸著,最少要月余的功夫才能恢復。
……
拜神教總部,泥瓶巷,拜神道觀。
高臺之上,一共有六位執事聚首在一起。
陸羽端在在高臺之上,左右是他熟悉的周河、陳旺水兩人。
如今,拜神教在陳留郡的發展已經到達了頂峰,慢慢顯現出頹勢。
于是,幾位執事又收到接下來的部署。
他們要接受仙人詔令,往外擴張拜神教。
從陳留郡,逐步分散到中京九郡。
這一切,都是陸羽和周秋韻先前就定好的安排。
陳旺水作為年齡最長的修士,全程由他發言。
總部高臺之下,至少都是修為步入練氣一層的香客弟子。
數以萬計的信眾弟子根本沒資格參加。
“諸位,如今我拜神道統急需擴張。”
“光是我陳留一郡,就有四百修士。”
“拜神教能有今天這一切,要感謝仙人垂青。”
“仙人已經頒布詔令,只留一位執事留守陳留郡,其余五位執事各帶一尊仙人木像,領一百弟子前往中京九郡傳播道統。”
此話一出,底下的香客弟子一片嘩然。
眾人都知道:擴張意味著香火,意味著仙人賜福、更高修為、法器、各種修行資源。
能單獨帶領一尊仙人木像,前往外地傳道,那是何等的權力。
如今,僅僅一個陳留,就有六位執事弟子。
每一個執事手中的權力,不過是掌管上百香客弟子,數萬的信眾弟子。
若是帶領一尊神像,能從兩宗手里搶占多少地盤,獲得多少香火念珠。
眾人都知道其中潛力不可估量。
陳留的道統發展已經到頭了。
留在總部只能圖安穩,根本沒剩下多少仙人賜福,只能每個月領取固定份額的香火念珠。
陸羽此舉,頗有點像后世鼓勵領固定工資的成員,主動下海經商。
陳旺水站在道觀的高臺前,面對底下的四百香客弟子,說出自己的打算。
“如今正值拜神教發展之際,我們之中必須選出一位留守拜神教總部的執事弟子。”
陳旺水看向周河,說道:“周執事,你年齡最小,不如就留守陳留如何?”
周河年齡最小,自然會被輕視。
如今,各位執事弟子手下默默形成了很多小團體。
唯一陸羽和周河手下,籠絡的香客弟子追隨者最少。
陸羽是沒有精力干這些,畢竟拜神教的仙子都是自己的,哪里還用拉幫結派。
周河是年齡太小,加上之前有克扣香火的行徑,身邊追隨者甚少。
可擴張才是獲取資源的重要途徑。
拜神教的高層,無不翹首以盼這一天。
周河哪里能忍受這樣的安排,他拍案而起。
“誰留在總部,憑什么由你說了算,你我同為執事弟子,你憑什么命令我。”
周河繼續道:“按照入我拜神教的時間,還是修為境界,你哪一個能跟我相比。”
周河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會扔下白白的機緣。
他的言外之意也很明顯:你資歷和能力都不如我,有什么資格命令我!
陳旺水并不慌張回答,周河可是有把柄在自己手里。
見時機成熟,這件事就要被陳旺水拿出來翻一翻。
“周執事,你貪墨香火的事,仙人可是不大滿意你的做法。”一個魁梧的香客弟子說道。
周河聽完,心中一沉。
陳旺水有他的把柄在手,若是此刻被他揭開,就去不了中京九郡發展仙業。
那他的修為進展,很快就會其他幾個執事追上。
空懸的神使位置,自然也和他無關了。
“聽說,因為你貪墨香火,導致你的父親兄弟沒了賜福機會,一輩子只能停在香客弟子的位置。”馬彪繼續說。
馬彪已經站隊了陳旺水,如今為了爭取擴張機會,自然是亮出了獠牙。
他代表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其他香客弟子竊竊私語,對周河有所懷疑。
“要是跟著周執事一塊擴張,他會不會貪圖我們的香火。”一名香客弟子小聲道。
“他年紀尚小,就已經身居執事高位,修為領先其他幾位執事,是不是貪圖了很多香火?”有人補充。
“他連父親兄弟都能坑,何況我們!”
饒是周河已經貴為執事弟子。
這一刻也覺得胸膛發堵,屈辱至極。
各種竊竊私語的議論聲,仿佛在否定他的所有功績,像一把刀子不斷在他心里翻滾。
周河無言辯駁,他那一點小小私信,不但毀了自己的前程,還將父親兄弟都給坑害了。
最早的資歷,身邊的香客弟子追隨最少,這一切,仿佛都在嘲笑周河的無能。
馬彪冷冷一笑,將眼中對周河的羨慕壓制下去。
十歲的練氣四層修士,艷羨了多少人。
“馬彪,你還有臉出來說,你的盜幫坑害了多少性命。此刻你倒是敢站出來羞辱執事大人!”
周富義憤填膺,站出來反駁。
臺上臺下羞辱的可是自己的兒子。
他雖然修為境界都比兒子低,一輩子都沒了晉升的機會。
但自家兒子能從乞丐流民蛻變成仙人修士。
而他自己也有了微末修為傍身。
周富的期望早就得到了滿足,哪里允許這些貨色侮辱自己的親兒子。
六歲的周海一言不發,默默走到馬彪背后。
他雙手演變出淡金色,擺好架勢,蓄拳攻殺。
敢侮辱自家大哥,周海拼著被教義責罰,也要讓這個賊眉鼠眼的壯漢嘗嘗教訓。
周河大喝一聲:“住手!”
若是自家弟弟再替自己出頭,不是更證明自己借著私心操控拜神教了。
周河現在明白:他修為實力再高,也壓制不住拜神教的其他弟子。
唯有按照教義,或者香火、賜福,穩扎穩打的提升,才是上上策。
但是已經晚了,周海雙拳轟出,劇烈的罡風涌動。
“砰!砰!”
馬彪倒飛出去,重重撞到高臺之下,嘴里涌出一口鮮血。
他嚎叫道:“這位看見了嗎?看清楚了嗎?”
“拜神教是仙人帶領大家創下的基業,如今快成了周家的一言堂了。”
“周執事能讓親弟弟殺了我,難道能堵住十萬教眾的悠悠眾口嗎?”
“仙人在上面看著我們吶,你竟敢這樣行事,可曾把拜神教義放在心中……”
馬彪當過幫主,煽動力極強。
他的一番話算是說道眾人的心坎里了。
原本靠近在周河身邊的香客弟子,如今也紛紛對他失去信息。
拜神教發展再望,每個弟子都不想跟錯人,走錯路子。
馬彪看著憤怒的周海,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絲毫不在意被一個六歲孩童打得半死,失去了面子。
只要他沒死,就要繼續輸出。
最好,能逼周海繼續對他動手。
馬彪眼珠子一轉,看了一眼發狂的周海,繼續輸出:
“難道就因為周執事入教的早,我便一句話就說不得嗎?”
“拜神教義又有哪一條規定了:香客弟子不能提出自己的見解!”
“周家人上躥下跳,把拜神教當自己家了,克扣香火,還把我們當成家奴隨意動手打罵。”
周海掙脫父親的束縛,一步步向前,眼中逐漸出現對生命的漠視。
馬彪大吼一聲:“周河還有何資格繼續擔任拜神執事!”
“退位!”
“退位!”
身后的弟子跟著喊了起來,三三兩兩應和。
“賊頭子,我殺了你!”
周海知道哥哥這一路走來,究竟付出了多少,他雖有過貪心,但絕對不像馬彪說的這么不堪。
他不允許馬彪三言兩語,就抹殺自家哥哥的全部功績。
馬彪咽了一口吐沫,心里知道這六歲孩童一根筋,真的敢打死自己。
他望高臺上看了看,觀察陳旺水的目光。
見陳旺水沒有表示停止,他咬了咬牙,繼續硬抗。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拜神教執事越發難以晉升,而他又臭名在外,若不是陳旺水網開一面。
他連拜神的資格都沒有。
在拜神教待久了,馬彪做了不少好事,自詡自己充滿人味。
他逐漸忘了以前那些臟勾當。
在光明里待久了,猛然回到黑暗之中,他還有些不適應。
“我是個人,跟人當刀使喚的滋味真不好受!”
馬彪也想這樣,每天發展幾個信眾,別人見了自己也沒了恐懼,只剩下羨慕和尊重。
可拜神教的高位,還有仙人的賜福,飛行法器、儲物袋……
這些欲望驅使著馬彪,想的他抓耳撓腮。
“即便做刀,我也要做一把快刀!”
因為快刀,不僅能傷人,有時也能弒主。
情況在電石光火之間發生,周河眼見來不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