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熠這下明白了擦頭發前她遲疑的原因了，嘆了口氣，摸了摸慕瑤的頭，輕聲問道，“朕疼惜你，除了身份，還因你是慕瑤。你待朕呢，朕是你的什么人？”

慕瑤聽懂了，也明白了君熠今日反常的原因，沒有人希望自己的付出一直得不到回應，但她畢竟還需要時間。

“夫君。”從慕瑤答應來北巖的那一刻起，她的夫君便是君熠，她沒想過要改變什么。一開始，這是她的使命，后來，她在嘗試著接受，只是，她需要再久一些，才能看清自己的心，也看清君熠的心。

“瑤兒乖，再叫一聲。”

“夫君。”慕瑤的聲音比剛才稍大了一些。

“睡吧，朕知道了。”君熠吻了吻她的眉心。

兩人都累了，經過一番折騰，又說了許久的話，很快便睡沉了。

到了早上，君熠起身，他抽出胳膊把慕瑤放好，聽到動靜慕瑤醒了，揉了揉眼睛，要起來。

“忘了朕說了什么？”

“沒有忘，臣妾看著她們幫皇上穿。”慕瑤著實是不會，朝服比日常穿的衣裳復雜許多，就看著夏薔她們是如何做的。

“皇上來用午膳好不好？”

“好，再睡一會，起來用早膳，朕上午忙完就過來。”君熠穿好朝服，過去捏了下慕瑤的臉。

君熠走后，慕瑤又瞇了半個多時辰，洗漱好用過早膳，叫孫姑姑過來問了些事情，就吩咐小廚房準備午膳。

中午君熠過來，用膳時又恢復了給慕瑤夾菜，慕瑤也時不時給君熠夾兩筷子他喜歡吃的，夾完還對著他笑笑。不得不說，君熠那股不舒服的勁兒早就不知道從哪漏沒了。

從這天開始，兩人的關系確實比以前更近了些，就這樣又平靜的過了兩個多月，在君熠和慕瑤都覺得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的時候，一件他們兩個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天早上，慕瑤醒來，拉開帳子就看到夏薔和秋柿站在一旁，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出什么事了？”

“娘娘先起來吧，說來話長。”

慕瑤在夏薔和秋柿的服侍下起身，洗漱好，穿戴完畢，坐到餐桌邊上，等著早膳上來。

“說吧，出什么事了？”

“娘娘，您昨晚夢囈，叫了齊將軍的名字。”

慕瑤端起的茶杯從手里滑落到桌上，杯蓋滾到地上，碎成了兩半。

“皇上呢？”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慌張。

“娘娘別急，奴婢給您講。”昨夜是秋柿當值，也幸虧是她。

若是君熠不來，晚上就會留一個侍女在慕瑤榻邊守夜，君熠來了，兩人睡下后，侍女就會在內室的月門隔斷外守夜。

昨晚睡前，君熠跟慕瑤說下個月中秋，派了使臣去南照，問慕遠的好，讓她不必太擔心兄長，還說了很多慕瑤小時候的事。

慕瑤的小時候，從她記事起，齊士希就在她身旁，說小時候的事，怎能不想起他來？于是慕瑤只能把三個人一起經歷的事，說成是和慕遠一起做的。

慕瑤來到北巖后，沒有熟悉的環境和熟悉的人，其實很少會想起齊士希。她平日里也在盡量克制自己不去想，就是怕出現這樣的事，可還是發生了。

“士希哥……別走……士希哥……別走……別走。”她邊喊邊哭，君熠睡眠淺，在她喊出第一聲的時候，就醒了。

秋柿在外面月門聽到里面的動靜，又聽到帳子拉開的聲音，暗道不好，不能等皇上出來，皇上若是半夜走了，娘娘以后不定準會怎么樣呢。也不等里面叫人了，趕忙點好燭火進去，見君熠已經要站起身來了，放好燭火，自己低頭往地上一跪，不言一句。

君熠聽到慕瑤喊別人的名字，當時就想拂袖而去，從此不再踏入蘭香榭一步，可又想到若是半夜走了，以后慕瑤如何自處？見秋柿進來，借著燭火，看到慕瑤哭成那樣，他也不忍心。

心中嘆了一口氣，什么人能讓你哭成這樣呢？他坐在榻邊，將慕瑤臉上的淚擦干凈，輕輕拍著她的背，見慕瑤不哭了，才站起身來。

君熠示意秋柿起來，出了內室，低聲吩咐道，“朕睡外間，一會你進去守著她。”

秋柿應了是，將枕頭和被子都拿到外間的榻上鋪好，看著君熠躺下了，才告退進了內室。

“幸虧秋柿機靈，奴婢早上來換班，聽她說了都要嚇壞了。”夏薔做事規矩沉穩，昨夜是她的話，是不敢不等主子叫就點燈進去的。

“皇上走時說了什么？”慕瑤問道，她記不起自己昨夜說了什么，還是這會聽秋柿她們說，才依稀想起昨夜似乎夢到了齊士希在戰場上。齊士希去世后，她其實很少會夢到他，夢到的也多是小時候的事。

秋柿搖搖頭。

“娘娘，這可如何是好……皇上他……您要不要一會去圣安殿。”夏薔焦急道。

“撤了吧，我不想吃。圣安殿，我也不想去。”慕瑤拿帕子擦了一下臉上的淚，起身進了內室。

慕瑤此刻心里很亂，發生這種事，為了南照，她也應該立刻去圣安殿找君熠解釋清楚，不管是編故事還是如何，都好過任由君熠心中的疑團一點點放大。

半年多來與君熠的相處、北巖如今的朝局和剛剛派去南照的使臣，都表明，南照不會有事。所以此時的慕瑤，想暫時放下身份，來認清自己的心。

以往夢到齊士希，她都是喜悅中又帶著痛苦的，她經常一邊回憶兩人的點點滴滴，一邊又怨他許下承諾，給了她期待，又留下她孤身一人。這種想念中夾雜著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怨的情緒，持續了近三年。

今日，取代喜悅的是慌張和害怕，她必須承認，她害怕君熠真的拂袖而去。

但她又不想為了討好君熠，就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去掩蓋她和齊士希的過去。可若是坦白這一切，君熠又會如何想？

不得不說，君熠正在圣安殿等著慕瑤來呢。

他已經問了三次時辰，剛下朝的時候一次，想著萬一慕瑤今天醒的早，會不會他下朝后就過來。辰時一次，慕瑤平時都是這個時候起來，沒準梳洗好就過來。巳時一次，用過早膳過來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