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今中土雖安，四極猶晦，妖瘴起于幽壑，魔星躔于虞垣。魍魎晝行，鬼氣橫空。此誠人間失衡，陰陽失序。故齋心叩閶闔，瀝血祈玄穹……”

京師第一電視臺的演播室里，王奕看著正在吟誦【祭天文】的李義隆頭頂交織的龍虎起伏的五色云旗，盡管在宮中發來的“預備臺本”中已經隱約提到了這件事，但當它真實出現在現實中的時候，大腦還是宕機了數秒鐘。

這是哪兒？

我是誰？

這還是現實嗎？

直到一臉焦急的上級敲擊演播室玻璃窗的聲音傳來時，看著他舉著的提詞器上面巨大的“說詞啊！！！”王奕的意識才又恢復了過來。

“哈哈……各位觀眾。”

王奕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微笑，對電視機前至少數以千萬計的觀眾盡可能展示職業性的一面，但笑聲還是不免有些干澀。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樣，今日舉行【祭天大典】時，在陛下的頭頂形成了‘五色云氣、化為龍虎’的異象……”

說到這里，王奕又卡殼了一瞬間。

按照大順帝國電視臺官方媒體平時的原則，基于“科學、理性”的報道準則，此時她下面應該要接一句“……這是自然界的一種獨特現象，請大家保持唯物觀念。下面我們演播室將轉接對京師大學xx教授的采訪，讓我們聽聽看教授是如何來解釋這種自然現象的……”

接著就會有一個專家出現在接線畫面上，一臉嚴肅地扯淡，用各種不知道從哪里挖來的邊角料科學知識來糊在這種異常現象上，給全國觀眾一個貌似可信的科學解釋……

……但是現在，可完全不一樣了！

不僅僅是因為這是在陛下所主持的【祭天大典】上所出現的畫面。

更是因為，在宮中給出的【預備臺本】里，其中所體現出的精神，似乎在暗示這種怪力亂神的現象背后確實有著怪力亂神的原因……而且還要她將那個怪力亂神的原因堂堂正正地對著全國觀眾說出來……

多虧王奕是媒體行業浮沉多年的新聞戰士，一瞬間的卡殼之后，她已經反應了過來。

深吸一口氣后，王奕按照【預備臺本】的指示，做好了心理建設，對全國觀眾微笑道：

“……就如這異象所顯示的那樣，這便是陛下的【祭天文】得到了上天呼應的證明！化為龍虎的五色云氣，便是陛下的皇道氣運顯化！”

……

“哇！！”

三里胡同中學八年級三班的教室里，在右下角主持人的“皇道氣運顯化”幾個字說出來后，整個班級已經變得沸反盈天，整齊劃一的驚叫聲震得窗戶都響動了起來。

而不僅僅是八年級三班，整個三里胡同的教學樓，都在這一瞬間被震得嗡嗡作響——這一刻，但凡在運行的班級教室，里面的學生無不在直播播放到這一刻時驚聲大叫！

“天人感應？皇道氣運？！”

“【祭天文】能得到上天呼應……真有老天爺！”

“哈哈哈，氣運都出來了……接下來不會還有修仙，有魔道吧！”

“確實有魔道啊，你們看了昨天虞城的消息吧？那里的順天廣場不是就出現了什么‘天欲魔尊’嗎？”

“網上不是有磚家辟謠那是假的，是全息影像嗎？”

“磚家你也信？而且你們聽陛下的【祭天文】，‘妖瘴起于幽壑，魔星躔于虞垣’……這是不是在說虞城那里真的有一個魔尊在盤踞！？”

“天啦，這還是現實世界嗎？！我……誒，袁老師，電視臺里說的是真的嗎？陛下真的有什么‘皇道氣運’？虞城那邊真的出現了什么魔尊！？”

“袁老師？袁老師！？”

在超出想象的異常現實出現在眼前的一瞬間，盡管中二年齡的學生們陷入了狂熱和激動之中，但面對無法解決的疑問，還是下意識地向印象里更為可靠，能解決自己難題的老師發起了問。

“……”

短暫的呆滯過后，袁菁儀終于反應過來學生們在叫自己，眼神恍惚地轉過頭去，對學生們搖搖頭。

“袁老師也不知道么……”

一片失望的嘆息聲。

但在一群情緒異常的學生中，只有史彌同保持著冷靜。

就在看到五色云氣出來的那一瞬間，他在短暫的驚呼出聲之后，便立刻掏出了手機，快速地點開了一段昨天保存下來的無聲視頻，眼神冷靜中帶著狂熱，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果然氣運是真的，魔尊也是真的，那那把巨劍也是真的！

“……自從在視頻里看到了那把巨劍，我的腦子里就多出了一柄小小的劍形……我本來以為這是我的幻覺……

“……現在看來，恐怕那是我的天賦機緣！！！”

史彌同低著頭，激動地看著手機，嘴里用別人誰都聽不到的聲音碎碎念著。

而就在他的手機中，只見屏幕上，正播放著一柄巨大仙劍從虛空之上的符文中慢慢凝聚而出的畫面。

——正是丹虛子在眾人面前“請仙劍”時的場面！！

……

此時此刻，由于全國直播，加上皇帝祭天大典的親身表演，還有各路電視臺主持人在領會“宮中精神”后的主持發言，昨天已經發酵過一陣的順天廣場事件，影響力和熱度再度以幾何級數暴漲起來！

——畢竟，說到底，順天廣場上的事情，還是局限于虞城一地。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人對于其他地方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

……無論是地震、海嘯、山火；

……亦或是戰爭、饑荒、瘟疫。

只要主流新聞電視臺不播放，只要不涉及到自己，就永遠只會看個標題，最多“哦”一下就好了。

而還有一些人，他們也會關心遠方的事情。

但他們只想要一個簡單的解釋，無論那個解釋多么荒謬，多么搞笑，只要有能讓自己信服的理由，那就足夠了。

對于第一種人來說，順天廣場事件并不被他們放在心上。

對于第二種人而言，只要看到一些磚家針對順天廣場事件做出解釋，他們就自以為明白，并不再具有探求的興趣了。

這兩種人加起來，便構成了這個世界人類基數中的大部分。

也是杜虛的【神力】所無法涵攝到的對象。

但……

倘若在今天，讓皇宮下令，全國所有學校、軍警、公司、官吏組織都必須集體收看【祭天大典】，讓順天廣場事件引發的超凡現象，直觀而清晰地出現在所有人眼前，并且還有著官方的解釋和驗證呢？

這一瞬間，整個大順，無分南北東西，至少有數億人同時驚呼了出來。

而杜虛的【神力】，也在一瞬間暴漲到了六百萬級數。

不過。

就連這，都僅僅只是個開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