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爾伯恩教授的辦公室宛如一個神奇生物標本陳列室：

墻上掛滿泛著珍珠光澤的鳥蛇蛋殼，火螃蟹甲殼標本在燭光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角落里堆放的格林迪洛觸手仍在微微抽搐。

每一件家具都布滿了灼燒與抓痕的痕跡，角懸掛的防火龍皮手套和抗咒斗篷，桌面上散落的魔法假肢零件還在不時顫動。

最引人注目的，是墻上那六十二張裝裱精美的留校察看通知，整齊排列得像是一面特殊的榮譽墻。

費爾奇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發難，枯瘦的手指直指哈利。

“校長！就是哈利·波特！他殺死了這只大頭毛怪！”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哈利毫不猶豫地反駁，“我甚至都不認識它！”

費爾奇從鼻腔里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明擺著的事——你在墻上涂那些字的時候被它撞見了。大頭毛怪這種生物的智慧可不低，所以你才要滅口，只可惜你……”

“阿格斯，我們為什么不問問溫斯特呢？”

鄧布利多打斷了費爾奇的喋喋不休，半月形眼鏡后的藍眼睛望著溫斯特。

“韋斯萊先生說你之前和他們在一起，是嗎？”

“你們分開了多久？”費爾奇在一旁急切地補充。

溫斯特略微思考片刻，回答道。

“從門廳附近到大禮堂，加上三個南瓜派的時間，然后鄧布利多校長就開始發言了。”

“謝謝你的證詞，溫斯特。”鄧布利多微微頷首，“我想應該沒你的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好的，校長！”

溫斯特點頭向外走去時，斯內普教授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

“但我想，這個時間對一個想做壞事的巫師來說已經足夠了，而且，如果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

“阿不思！”

一直抱著大頭毛怪的凱特爾伯恩教授突然高聲打斷。

“小佩特羅夫沒有死，它只是被石化了！”

已經來到辦公室門口的溫斯特的腳步一頓，回頭望去。

透過即將關閉的門縫，他看見鄧布利多快步上前，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檢查著佩特羅夫僵硬的身軀。

“是的，這是一種極其高深的黑魔法，但絕不是一個二年級學生能夠做到的……”

站在辦公室最邊緣的西比爾·特里勞尼教授徹底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隔絕了溫斯特的目光和里面的聲音。

溫斯特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靠在走廊的石墻上靜靜等著。

幾分鐘后，龐弗雷女士匆匆趕來，她推門進去后又很快抱著佩特羅夫快步離開。

大約一刻鐘后，辦公室的門再次打開。

哈利、赫敏和羅恩先沖了出來，赫敏看到溫斯特時明顯想說什么，卻被哈利和羅恩一左一右拽著胳膊拖走了。

緊接著，教授們魚貫而出。

斯內普教授一馬當先，黑袍翻滾如烏云，臉色陰沉。

其他教授三三兩兩跟在后面，麥格教授經過時多看了兩眼溫斯特，但沒說什么。

最后出來的是鄧布利多、斯普勞特教授和洛哈特。

三人看到站在門外的溫斯特，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溫斯特，有什么事嗎？”斯普勞特教授溫和地問道。

“溫斯特，要不要去我辦公室聊聊下節課的表演？”洛哈特看起來似乎有些心事。

只有鄧布利多保持著平靜，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沒什么特別的事，院長。”

溫斯特先向斯普勞特教授微微欠身，然后轉向洛哈特。

“抱歉，洛哈特教授。我有些關于神奇動物的問題需要請教凱特爾伯恩教授，現在恐怕不方便。”

“那就……改天再說。”

洛哈特的笑容僵了僵，最終悻悻地轉身跟上鄧布利多和斯普勞特教授。

三名教授低聲交談著“配制曼德拉草復活藥劑”的細節，聲音漸漸遠去。

溫斯特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敲了敲半掩的辦公室門。

“進來。”

里面傳來凱特爾伯恩教授粗獷的聲音。

推門而入，溫斯特看到凱特爾伯恩教授正坐在他那張堆滿書籍、工具和神奇動物標本的辦公桌前，專注地拆卸著自己的假肢。

他的右臂已經被卸下，隨意地擱在桌面上，現在他正低頭擺弄著左腿的機械關節。

“幫個忙，幫我拿一下那個扳手。”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溫斯特在雜亂的桌面上翻找了一會兒，終于在一堆齒輪和羊皮紙下發現了那把扳手，遞了過去。

由于學術研究豁免條款需要凱特爾伯恩教授的簽字，溫斯特事先做過功課。

據他所知，這位教授因為熱衷于危險神奇動物的研究，成功將自己的四肢折騰得只剩下一肢半。

從這個方面來說，他和海格很像，只是缺少了海格那樣魁梧的體格。

凱特爾伯恩教授終于卸下了自己的半條左腿和整條右腿，然后從桌上拿起另一套工具和另一組假肢，開始一個個往上裝，仿佛這不過是日常的穿衣戴帽。

直到這時，他才抬起頭看向訪客。

“溫斯特是嗎？是關于佩特羅夫遇襲的事，又想起什么新線索嗎？”

盡管表面已經恢復平靜，但提到佩特羅夫時，聲音還是有些微微的顫抖。

“不，教授，是另一件事。”

溫斯特開門見山，緩緩抬起手臂。

“是關于它的學術研究豁免條款。”

袖口一陣蠕動，庫庫的小腦袋探了出來，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凱特爾伯恩教授眼中的憂傷瞬間被一絲興奮所取代，但很快又板起臉。

“你應該知道這是違法的！”他壓低聲音，假裝嚴厲地說，“按照規定，我必須立即沒收這只危險的神奇動物。這是為你好，要是被魔法部發現……”

話還沒說完，他就急不可耐地想要起身，結果忘了自己還沒裝好腿，差點從椅子上栽下來。

溫斯特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教授，我有臨時飼養許可。”

“哦——是嗎？”凱特爾伯恩教授咂了咂嘴，悻悻地坐回去繼續擺弄他的假肢，“那太可惜了……我是說，那就好！”

他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你剛才說什么來著……學術研究豁免條款是吧？”

“那玩意沒什么用！”

他揮了揮扳手，指向墻上密密麻麻的留校察看通知中的一張。

“我以前也養過一條鳥蛇，可惜它闖了些禍，結果被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那些死板的家伙帶走了。”

“光有豁免條款可不夠。”他嘆了口氣，“你沒法保證它不惹麻煩。”

溫斯特輕輕撫摸著庫庫冰涼光滑的鱗片，庫庫則一臉享受地瞇起眼，輕輕蹭著溫斯特的指肚。

“教授，您應該聽說過，斯卡曼德先生培養出了一批溫馴的……”

“這就是其中一條？”

凱特爾伯恩教授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庫庫。

可他似乎又想到什么，忽然情緒低落下去。

“我最近應該沒時間來考察你的這只鳥蛇……你先把要簽字的文件放這兒吧，等處理完佩特羅夫的事情我再考慮考慮。”

“謝謝教授！”

溫斯特從懷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小心翼翼地避開桌上散落的齒輪和工具，將它平整地鋪在唯一一塊干凈的木桌面上。

接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巧克力蛙，輕輕壓在文件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