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藥鋪閑話多
- 克拉拉斯特林:光翼的誓約
- 穩(wěn)健悠天
- 1905字
- 2025-05-10 21:27:35
克拉拉從圖書館出來,沿著商業(yè)街漫無目的地走著,試圖理清腦中關(guān)于失落哀歌的線索。
塞壬哀歌的旋律如無形的蛛網(wǎng),依舊纏繞在小鎮(zhèn)的每一個角落,讓她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忽然,一陣異常濃郁、混雜著多種植物和礦石的獨特氣味,從街邊不遠(yuǎn)處的一家店鋪中強勁地飄散出來,攫住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家名為海風(fēng)草藥的鋪子,門面不大,夾在兩家販賣廉價貝殼飾品和干海產(chǎn)的店鋪中間,顯得有些局促。
鋪子門口掛著幾串風(fēng)干的深紫色條狀海藻,正隨著午后的海風(fēng)輕輕搖擺,散發(fā)著一種略帶刺激性的奇異香氣。
克拉拉并未立刻走近,而是在街對面一個販賣粗陶器皿的小攤旁停下了腳步,目光投向那間藥鋪。
她狀似隨意地打量著那些陶器,實際上,她所有的感知都已悄然集中到了藥鋪之內(nèi)。
店內(nèi)光線較暗,與午后街面上明亮的光線形成對比,充滿了各種草藥曬干后的復(fù)雜味道,還夾雜著一絲藥膏熬制后殘留的淡淡焦糊氣。
墻壁上密密麻麻地掛滿了成束的干枯草藥、用細(xì)小貝殼串成的藥鏈,以及許多裝著顏色各異的液體或膏體的粗陋瓶罐。
藥鋪的老板娘艾達(dá),是個面容精瘦、顴骨高聳的老婦人,身上穿著一件漿洗得有些發(fā)白的深藍(lán)色圍裙。
她正低著頭,用一桿小巧的黃銅藥秤,仔細(xì)地稱量著一些干枯的紫色花瓣,動作看起來熟練而精準(zhǔn),對面前排隊等待的幾位顧客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那些等待的鎮(zhèn)民大多面色晦暗,帶著難以掩飾的倦容和深藏于眼底的焦慮。
克拉拉靜靜地觀察著,她的以太感知也無聲地探入藥鋪之中。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懸掛的草藥中,有幾種本應(yīng)用于安撫心神的品種,其蘊含的能量場此刻卻呈現(xiàn)出一種不正常的紊亂與躁動,顯然是受到了塞壬哀歌的嚴(yán)重干擾。
一位身材粗壯、皮膚黝黑的漁夫,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鼻音開口問道:“艾達(dá)大嬸,俺家婆娘,最近老是半夜里驚醒,醒了就說胡話,您這兒的定魂草,還有沒有用啊?”
艾達(dá)老板娘依舊頭也不抬,手指靈活地將稱好的花瓣用草紙包好,語氣顯得有些硬邦邦。
“定魂草只能壓驚安神,它治不了根。”
“這鬼哭狼嚎一樣的聲音一天不停,你就是把金子當(dāng)藥吃都沒用。”
她將包好的藥包丟給那漁夫,話鋒一轉(zhuǎn),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刻薄的嘲諷。
“倒是聽說鎮(zhèn)子西邊那個自稱妙手回春的外來游醫(yī),最近用什么音療石給人治病,結(jié)果呢?”
“哼,好幾個人讓他治得比先前更糊涂了。”
“昨天還有一個,差點傻乎乎地自己走到風(fēng)管礁,給海獸當(dāng)了點心。”
“依我看,那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騙子。”
另一位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滿臉愁容地接口,聲音里充滿了擔(dān)憂:“那,那可如何是好啊,艾達(dá)大嬸?”
“我家這個娃兒,晚上也是翻來覆去地睡不安穩(wěn),哭鬧不休,嗓子都快啞了。”
艾達(dá)老板娘這時終于緩緩抬起了頭,她那雙銳利的眼睛掃過面前這位年輕的母親,又狀似無意地朝著街對面克拉拉所站立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的聲音刻意壓低了幾分,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懷疑與警惕,仿佛在暗示著什么。
“還能如何?”
“要么就這么熬著,要么就去海神廟多磕幾個響頭,求海神爺開恩吧。”
“要我說啊,這整件事情,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子邪性。”
“指不定,就是哪個黑心肝的,在背地里偷偷搗的鬼。”
“誰知道那些從外面來的人,是不是帶了些不干不凈的臟東西,沖撞了島上的安寧。”
她說話時,目光不加掩飾地在克拉拉那一身與本地居民迥異的普魯士藍(lán)外套,以及她過于平靜、甚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氣質(zhì)上停留了一瞬,充滿了審視與排斥。
克拉拉靜靜地聽著這些夾雜著恐慌、抱怨、無助與猜忌的對話,她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一塊沉默的礁石,任憑流言的浪潮拍打。
但她清晰地將游醫(yī)、音療石、鎮(zhèn)西頭這幾個關(guān)鍵的詞語,以及艾達(dá)老板娘那充滿敵意和指向性的審視,都一一記在了心里。
音療石。
克拉拉在心中默默咀嚼著這個詞。
如果塞壬哀歌的本質(zhì)確實與聲音的異常頻率有關(guān),那么所謂的音療失敗,或許并非那位游醫(yī)真的無能,而是這哀歌的力量遠(yuǎn)超常人想象,甚至能夠扭曲或壓制其他試圖進行治療的聲音頻率。
至于艾達(dá)老板娘那句意有所指的“外來的臟東西”,克拉拉平靜的心湖也因此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這種無端的指責(zé),雖然她并不放在心上,但也讓她意識到,想要在這座已經(jīng)被恐慌和猜疑所籠罩的島嶼上順利地進行調(diào)查,恐怕并非易事。
她沒有與藥鋪老板娘進行任何眼神交流,更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分毫。
在確認(rèn)從這些談話中已無法獲取更多有價值的信息之后,她悄然轉(zhuǎn)身,步履依舊平穩(wěn)地離開了這條彌漫著草藥苦澀氣味與人心惶惶氛圍的街道。
天色正一點點地暗沉下來,夜幕即將降臨。
克拉拉想起了奧菲歐師傅白天在工坊時曾提及的一處地方。
諧音鎮(zhèn)外圍的海岸邊,有一座早已廢棄多年的古老瞭望塔,其地勢頗高,或許從那里,能對塞壬哀歌的源頭,有更清晰的感知,甚至能找到一些被人忽略的線索。
她不再猶豫,決定在今夜前往那里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