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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清晨池畔一點光

清晨的阿祖羅·波爾托,褪去了夜晚的浮華,空氣中彌漫著雨后草木的清新,以及海港特有的、淡淡的咸濕氣息。

初生的陽光如同被慷慨打碎的金箔,溫柔地灑落在城中廣場那座并不算大的祈愿池上。

池水清澈見底,倒映著剛剛破曉的、帶著淺淺魚肚白的天空,中央那座雕刻著線條模糊、面容安詳的水之精靈石像,在柔和的晨光沐浴下,似乎也多了幾分神圣的意味。

然而,這份寧靜而充滿希望的清晨景象,卻被一道無聲的、幾乎要將人心揉碎的悲傷所打破。

克拉拉·斯特林,如同一個不愿驚擾世間沉睡的夢境的訪客,步履輕盈得幾乎聽不見任何足音,正穿行在初醒時分、尚有些空曠寂寥的街道上。

她的目光,很快就被不遠處祈愿池邊的那一幕所吸引,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一位穿著漿洗得有些發白、但依舊看得出曾經十分整潔體面的衣裙的年輕母親,正雙膝痛苦地跪在那帶著清晨露水、微涼的池邊石臺上。

她的雙手緊緊合十,用力地抵在自己的額前,纖瘦的身體因為極度的悲傷而微微顫抖。

淚水如同決堤的河,無聲無息地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流下,在她身前的石板上暈開了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很快又會被晨風吹干的水漬。

她的嘴唇翕動著,對著水中那座模糊不清的精靈雕像,反復呢喃著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充滿了絕望與哀求的祈禱。

在她旁邊,站著一位穿著樸素灰色修女服、面容慈祥和藹、看起來上了年紀的老修女。

老修女伸出一只布滿了歲月痕跡、卻依舊顯得溫暖的手,輕輕地、帶著安撫意味地撫摸著年輕母親不停聳動的后背,用一種低沉而充滿憐憫、卻又帶著深深無奈的語調,說著一些勸慰的話語。

但那些話語,顯然如同投入幽深不見底的古井中的石子,難以在那位母親被悲傷所徹底淹沒的心湖之中,激起一絲一毫真正的波瀾與慰藉。

不遠處的長椅上,靜靜地躺著這場無聲悲劇的根源。

一個用一張略顯單薄的毯子仔細蓋著的小女孩。

她的臉龐失去了所有健康的色澤,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如同初冬薄霜般的蒼白。

小小的胸膛起伏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每一次呼吸都顯得異常艱難、異常細微,仿佛隨時都會被清晨的第一縷微風吹散的、即將燃到盡頭的微弱燭火。

克拉拉沒有立刻上前驚擾她們。

她選擇了站在附近一棵開滿了細碎的、如同雪花般純白小花的矮樹那濃密的、恰好能遮擋住大部分陽光的樹蔭之下。

她如同一位冷靜而專注的觀察者,又像是一位偶然路過、卻被這人間至悲場景觸動了心弦的異鄉人,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這令人心碎的一幕。

她的以太感知,如同最精密的、無形的探測網,瞬間就清晰無比地捕捉到了那位跪地不起的母親心中幾乎要滿溢出來、如同亂麻般糾纏不休的焦慮、恐懼,以及在那厚重的絕望之下依舊頑強跳動著的、如同蛛絲般纖細卻又無比堅韌的母愛能量。

同時,她的感知也如同最輕柔的羽毛般,“觸摸”到了那個躺在長椅上、生命垂危的小女孩。

女孩小小的身軀之內,正被一股她已然無比熟悉的、如同跗骨之蛆般陰寒刺骨、不斷吸噬著生機的以太亂流緊緊纏繞、侵蝕著。

這股力量,正是她昨夜在碼頭初次登陸時就清晰感知到的、那股彌漫在整座城市的“寒意”。

它正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隱蔽,卻又極其殘忍的方式,持續不斷地剝離、吞噬著女孩體內本就微弱不堪的生命核心能量。

以太,如同嚴冬的冰霜無情地凍結著春天里最嬌嫩的花蕾。

女孩的生命之火,已經微弱到了極致,仿佛下一秒就會在她們眼前徹底熄滅。

“艾米麗夫人,”

老修女的聲音里充滿了深深的無奈與無力感,她輕輕嘆了口氣,“我已經為你可憐的女兒做了晨禱,也用了教會珍藏的圣水……但這孩子的狀況,實在不像是尋常的傷寒體虛,更像是……唉,像是她的靈魂本身,失去了應有的活力與光彩,正在慢慢地枯萎。或許,或許你應該去城東碰碰運氣?聽說那里最近來了一位行事有些……奇特的‘游醫’?雖然不知道底細,但總比在這里……”

這句話,仿佛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徹底擊潰了年輕母親一直強撐著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她原本還算挺直的脊背猛地垮塌了下來,一直強忍著的、無聲的啜泣終于無法抑制地化作了低低的、令人心碎的嗚咽。

她眼中最后一點因為祈禱而燃起的微弱希望之光,也如同被狂風吹過般,徹底黯淡了下去,只剩下空洞無邊的絕望與茫然。

看到這一幕,克拉拉那總是如同覆蓋著一層薄冰般平靜無波的心湖,被一種名為“不忍”的情緒輕輕觸動了最柔軟的角落,蕩開了一圈細微卻異常真實的漣漪。

她不再猶豫,不再僅僅作為一個旁觀者。

她邁著輕柔得如同月光流淌過青草地的步子,從樹蔭下走了出來,向著祈愿池邊靠近。

她的出現是如此的突兀,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與周圍環境莫名和諧的寧靜感,如同從晨光中悄然凝聚而成的、不屬于凡塵的精靈。

她的到來,瞬間吸引了沉浸在悲傷中的母親和手足無措的老修女那充滿驚愕、不解與一絲警惕的復雜目光。

克拉拉沒有理會她們投來的視線,也沒有說任何多余的話語。

她徑直走到長椅邊,在那雙因連續不斷的哭泣而顯得紅腫不堪的、充滿了絕望的眼睛注視下,伸出了她那只線條優美、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從未沾染過半分塵世煙火的右手。

她的指尖之上,悄然凝聚起了一絲比清晨穿透薄霧的第一縷陽光還要柔和、還要溫暖的、純粹的金色光芒。

這并非巴哈姆特那足以毀天滅地、令萬物臣服的煌煌神威,因為克拉拉深知那力量的代價與風險,也無意在此刻引來不必要的注意。

這只是她以自身無比精純的意志力引導出的、最為純粹、最為溫和、僅僅蘊含著生命與希望氣息的以太能量,如同初春解凍的第一滴溪水般清澈而充滿生機。

這蘊含著勃勃生機的、如同實質般的金色光點,如同擁有生命的、最溫柔的暖流,輕輕地、精準無比地點在了那個小女孩光潔卻異常冰涼的額頭之上。

它沒有試圖以強硬狂暴的姿態去驅散那股如同堅冰般盤踞在女孩體內的陰寒黑暗能量,因為克拉拉深知那樣做很可能會對女孩本就脆弱不堪的靈魂造成難以挽回的二次傷害。

相反,這金光如同最慈愛的母親在嬰兒耳邊低聲吟唱的搖籃曲,它以一種難以想象的精妙與溫柔,巧妙地繞過了那些如同堅冰般頑固的黑暗能量,直接滲透進去,包裹住了女孩那即將徹底消散、微弱得幾乎不可察覺的生命本源火種。

然后,用自身所蘊含的、純粹的光明與溫暖,如同最耐心的園丁呵護著風雨飄搖中的嬌弱幼苗般,小心翼翼地將其重新穩固、重新點燃、重新賦予其繼續燃燒下去的力量。

“唔……”

一聲如同剛剛出生的小貓般、細微卻清晰可聞的、帶著一絲舒適意味的輕哼,從女孩那幾乎毫無血色的小嘴里輕輕地發出。

她那原本急促而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的呼吸,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奇跡般地變得平緩、悠長了些許。

雖然她整個人看起來依舊無比虛弱,但那瀕臨熄滅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生命跡象,無疑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不可思議的力量強行從死亡的邊緣給拉了回來。

年輕的母親和老修女都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如同白日里看到了最離奇、最難以置信的神跡一般,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位如同畫中精靈降臨凡塵、散發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圣潔與悲憫氣息的金發少女,以及她那剛剛收回的、似乎還殘留著點點金色余暉的纖細指尖。

克拉拉收回了她的手,指尖上那溫暖柔和的光芒如同融化的晨露般悄然散去。

她那雙如同最純凈藍寶石般的眼眸中,清晰地映照出年輕母親臉上那混雜著未干的淚水、茫然、難以置信的震驚與一絲如同火星般重新燃起的、微弱卻真實的希望的復雜表情。

她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解釋什么,也沒有詢問什么,只是用一種如同清泉流過光滑玉石般的、清冷、純凈,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能夠安撫人心的力量的聲音,輕聲說道:

“生命的火焰尚未熄滅,請繼續守護她。”

話音未落,她已然優雅地轉過身,步履依舊輕盈得如同踏在無形的云端之上,仿佛她剛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拂去了路邊花朵上的一點微塵般自然。

她沒有絲毫留戀,也沒有等待任何感謝或詢問,悄無聲息地、迅速地融入了晨曦燦爛的光影與街道上逐漸增多的人流之中,如同她從未出現過一般。

只留下身后那兩位依舊沉浸在震驚與突如其來的希望沖擊之中、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做出任何反應的母親與修女。

她們望著她迅速遠去的、很快就消失在晨光之中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無法用任何言語來表達的震驚、感激、敬畏,以及對這位如同神祇般神秘少女身份來歷的無盡猜測。

這清晨池畔短暫的、如同奇跡般的援手,如同投入死水深潭的一顆蘊含著無限生機的光芒種子,雖然微小,卻已然在這座被名為“凋零”的陰影悄然籠罩的城市之中,激起了一圈名為“希望”的、或許能夠改變更多人命運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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