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趙留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朝露算是難得清靜了幾個小時。

這算是趙留第一次出遠門，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以后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去過距離大西村太遠的地方。

而這一次的話，一下子就是三千公里，等于是還沒學會走就先得學著跑了。

三千公里在，這算是距離趙留最近的一個強輻射區了。老頭德禮的地圖上不僅僅有荒野上各個城市、地點的標記，而且還有著一條‘安全路線’。

荒野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它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危險，包括但不限于抱有敵意的其他人類，游蕩在荒野上的‘荒獸’，以及各種奇形怪狀的環境。

深夜，趙留在一座石林中點起一座篝火，這是一片面積無比龐大的石林。他腳程很快，以八十公里的速度連續趕路了八個小時，算是小走了六百四十公里。

很輕松，沒有什么壓力。

這是石林中的一處空地，看樣子在過去可能是一座公園，周圍有一些低矮的石墻，但因為只剩下短短的一茬，因此并不能推測它過去的結構，因為趙留不是考古專業的。

空地中間有一塊凸起的圓盤，可能以前是噴泉，或者別的什么。

趙留就坐在圓盤上，架起爐子，準備熱個罐頭作為今天的晚餐。

這附近當然沒有木頭，事實上整個荒野上恐怕都找不到哪怕一棵樹，這里甚至連一根草都沒有。

趙留燃起火焰依靠的是蠟，這堆篝火里面并沒有任何一根木頭。

‘美味鮮紅燒豬肉罐頭’

看著罐頭上的名字，趙留不由地啞然失笑。不論看多少次，這種名字總會讓他繃不住。

以前在地球老家的時候，他可是從來都不會去吃什么罐頭食品，但現如今，這玩意兒卻是成了他非常的一種美食。

因為確實好吃。

一邊吃著罐頭，趙留再次打開德禮義的地圖，在地圖上，他歇腳的這片區域被標注為‘桑切尼亞’，是德禮義推薦的旅途歇腳地點。

沒有危險，掩體眾多，就算真的遇到什么突發情況，憑借著石林中巨量的掩體，也能夠快速進行轉移。

但除此之外，德禮義對于這個地點并沒有太多注解。

除了這個和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名字以外。

“桑切尼亞，這名字還挺羅馬。”看著地圖上這片石林的名字，趙留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送進嘴里，評價道。

“羅馬是什么？”

“一個很古老的國家。”聽見朝露的提問，趙留回答道，“沒什么了解的必要，因為它可能比這個世界那已經滅亡的文明還要古老。甚至在這個世界的更加遙遠的過去，羅馬是不是存在……”

“哦對，都有尼亞了，那大概率是存在的。”本想說羅馬在這邊可能并沒有存在過的趙留意識到自己話語中的錯誤，臨時改了口。

說著，趙留環顧四周，盡管周圍的很多建筑已經破敗不堪，不過趙留也注意到，這處石林的建筑風格確實不那么‘中式’。

或者說趙留迄今為止就沒見過什么中式建筑。

他見過的所有石林，也就是建筑廢墟，那些殘存的建筑要么四四方方，要么圓滾滾，隨處可見巨大的立柱，以及半圓形拱券、交叉拱頂和穹窿。

確實是很羅馬特色了。

想到這些，趙留的思緒也不由得發散開來，“所以這里是地中海區域？”

他其實并不確定這里是不是地球，盡管這里已經有很多前世老家地球的‘痕跡’，但這并不代表他所在的這顆星球就是地球了。

它也可能是別的恒星系，只不過和太陽系十分相似罷了。

夜幕降臨，月光灑下，趙留待著的圓盤正好被月光所照亮。正悶頭吃著東西的趙留突然抬起了頭，看向圓盤中央。

“怎么了？”

坐在，啊不，放在趙留對面的朝露注意到趙留的動作。

“所以這里其實是個舞臺？”趙留看著圓盤中心位置，隨后將朝露的腦袋扭過去。

“你看，那里有個女人。”

“我什么都沒看到。”朝露看向舞臺中央，“那里只有一些藍色的閃電。”

“那就是她了。”趙留道，“所以你看不到？”

“我確實什么都看不到。”

“看來你沒有靈魂。”趙留笑了起來。

那是一個穿著藍色長裙的女人，不過她身上的并不是托加，但也能看到一點那種服飾的影子。

音樂并未響起，只有月光照耀，女人開始翩翩起舞。

她旋轉身體，足尖并未觸碰到腳下的瓦礫，鈷藍的裙裾上閃耀著電光，在吹向舞臺的風中翻涌著虛妄的褶皺。

女人在舞臺上跳躍著，邁著輕靈的步伐，一路跳躍到趙留面前。她再度開始旋轉，鈷藍色的衣衫卷起地上的灰塵。

藍色的光芒在舞臺上氤氳，向四周蔓延。

石林是舊文明的脊椎，摩天樓的鋼骨從它們的尸骸里刺出，扭曲的鋼筋如垂死巨獸的肋骨般插向鉛灰色天穹。

夜晚的風穿過肋骨與肋骨之間的縫隙，發出管風琴般的嗚咽，成為了這場舞蹈的伴奏。

而她，則在肋骨的籠罩下旋開裙擺。光芒閃耀，那裙擺是電離層折射的極光。

女人在只剩圓盤的劇院之中躍動，聳立的石山成為了新的觀眾席，它們將舞臺環繞，也成為了一座新的羅馬式劇院。

“你還是什么都沒有看到嗎？”當女人回到舞臺中央，趙留再次問朝露。

“沒有。”

“那好吧。”趙留起身，同樣走向舞臺中央。

隨后，他開始模仿女人的動作，在舞臺之上躍動起來。

而在朝露的眼中，這只是一個人的獨舞。趙留在舞臺中央躍起她從未見過的舞蹈，古老，陌生，荒涼。

趙留從未練習過舞蹈，但身為武者強大的身體素質讓他能夠最精確地模仿對方的動作。

他與女人在月光之下跳起雙人舞，身周環繞著藍色的閃電。

這是一個幽魂，一個來自遙遠過去的幽魂，是她殘存意識對現實的涂改。

當風再次吹起，她的舞姿開始卡頓，意識投影被現實撕扯，形體突然坍縮為漩渦，但很快，她又重新。

只是當再次出現時，一切又回歸到了最開始，她開始重復自己已經做過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