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別說，就這位朝他拋媚眼的服務員在不拋媚眼的時候，氣質就挺清冷仙子，屬實完美符合某網站小說女主角形象。

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老頭十分熱情朝趙留伸出手。

“鄙人德禮義。”

“趙留。”趙留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簡單互相自我介紹了一下之后，老者按了下桌子上的按鈕，一道甜美的女聲緊接著響起：

“請稍等，我馬上就來。”

此時的老者不僅脫下了兜帽，也拉開了他的斗篷，讓趙留得以看清他的詳細模樣。

在一番觀察之后，趙留注意到，老者和那個哲學老頭很相似，不是長相，而是身上很多部件的搭配。

他們可能用的是同一個改造方案。

和那個哲學老頭一樣，德禮義也有一只眼球擁有著屬于血肉之軀的渾濁，這代表了他的生理年齡，恐怕已經好幾百歲了。

但和那個老頭不一樣，德禮義是典型的西方人長相，高鼻深目，一頭卷發，看著像是前世的地中海人種，希臘那一塊的。

只不過，盡管外貌很西方，但他的一舉一動卻是非常東方。

“趙留小兄弟看出來什么了？”

在趙留打量完之后，德禮義笑著問他。

“感覺你和一個人有點像。”

“你說的那人是不是和我一樣的老頭”德禮義笑了起來，“在荒野上瘋瘋癲癲地游蕩，遇見了就問你：如果殺死一個母親，殺死一千個嬰兒，殺死一百萬個螻蟻，能催生一位超人，而這個超人將能夠帶領全人類走向新的巔峰。”

“你是否覺得，這一行為具備道德價值？”

“不知道，他的話在說出具備的時候就被我打斷了，所以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價值。”趙留實話實說。

“那你的看法是什么？”

“不是吧，又來？”趙留翻了個白眼，“之前來這個，現在又來？沒必要吧？”

“哈哈，我只是這么一說，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德禮義笑著向趙留道歉。這時，負責服務他們的侍女也來到了桌子旁邊，還是那位，就是之前貼著趙留身體攬客，后面來到酒館又朝他拋媚眼的那位。

“兩位，喝點什么？”

“雄火酒。”

“橘子水。”

“小兄弟不喝酒？”聽見趙留點的橘子水，德禮義問趙留。

“我不喜歡喝酒。”趙留點頭道，“所以你認識那人？”

“算是舊識。”

德禮義低下頭，面容重新隱藏在黑暗之中，讓趙留無法看清。

但趙留還是從他身上捕捉到了一股情緒，名為‘落寞’的情緒。

片刻之后，當服務員端著一瓶雄火酒和一瓶橘子水來到桌前，給兩人倒滿，德禮義才重新抬起頭。他端起杯子，將酒水一飲而盡。

“借酒澆愁對于你這樣的人而言，沒什么意義吧？”

趙留問。

“只是習慣了這樣。”德禮義笑了笑，將杯子放下，拿起酒瓶給自己滿上。

趙留慢慢啜飲著橘子水，就像喝茶一樣，看著德禮義。

但對方只是悶頭喝著酒，一杯又一杯。很快，一瓶酒水便見了底，然后便是再次按鈴，叫侍女拿一瓶新的酒過來。

就這樣，趙留足足看著他喝了十分鐘的酒，一共二十瓶，平均下來一分鐘兩瓶。

可能是水箱里裝不下了，他才停了下來，靜靜看著趙留。

“你想給他報仇？”

趙留看著此時變得非常平靜的德禮義，問道。

“不。”德禮義搖頭，“我其實要謝謝你。”

“你讓他解脫了。”

“不客氣。”趙留一口將杯子里剩下的橘子水喝完，隨后從儲物柜里拿出老頭身上爆出來的芯片。

“這東西就送你了。”趙留將芯片推到對方面前，但德禮義只是看了一眼，便推了回去。

“這是你的戰利品，你還是拿回去賣錢吧，我并不需要這個。”

“這里面是丙子城的祝融神火功，是你在這片地界絕對搞不到的好東西。哪怕是在天機城，這玩意兒也能賣個相當不錯的價錢。”

德禮義對趙留說道，但不是用的口語，而是內部私密通訊。

“這地方的人大都不識貨，但最好還是不要這樣大搖大擺地將它擺出來。之前若不是你在攤位那里把這玩意兒擺到貨架上，我還不會注意到你這兒。”

“謝了。”

趙留將東西收了回去。

“所以，小兄弟。”德禮義又給自己倒了杯雄火酒，一口飲下之后，看向趙留。

“你為何要尋找那強輻射之地呢？我實在有些不解。”

“你不過是肉體凡胎，哪怕有這身寶甲，但那地方對于你而言也還是太危險了。”

“那些地方地方往往都活動著大量荒獸，單憑你身上這件天機閣的甲，恐怕也是難以自保。”

“荒獸？”趙留皺了皺眉，“你之前可沒和我說這個。”

老頭翻了個白眼，“我本來就打算喝酒的時候和你說，你要是不和我喝酒的話，我也會在你離開之前告訴你的，別把我想成是那種人。”

“我是人，不是畜生。”

說著，他掃了眼酒館，“和你一樣的人。”

能夠在酒館里喝酒的，雖然不能說全部都是人，但至少碰見‘人’的概率還是要比外面大一些。

因為喝酒要花錢，而正常的絕對理智的‘人’，可不會把錢花在這種滿足低級欲望的事情上。

趙留沒接話，只是悶頭喝橘子水。

“能告訴我么？”

“什么？”聽到德禮義聲音的趙留重新抬起頭。

“你找尋那強輻射之地的原因。”

“因為那是成為神的第一步。”一口將橘子水喝完，趙留放下酒杯，坐直身子，神情嚴肅地對著老頭道。

老頭雖然死要錢，但人還是挺真誠的，所以趙留也會如實回答對方。

“如果你我緣分未盡，或許下一次再見面的時候，你便能夠見識了。”

“以純粹肉身成就的人間之神。”

“所以穿上這身甲也是肉身成神的必要條件嗎？”

趙留臉上表情一僵。

“哈哈……”看到趙留僵硬的神色，老頭哈哈大笑起來，最初只是笑，到后面開始拍桌子，再到后來更是捂著肚子，笑得腦袋抵在桌上直不起身。

直到趙留的臉黑到快換人種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

“但很可惜，這是你我第一次相見，但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笑著說：“我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如今心愿已了，也是時候該上路了。”

說完，他用手抹去僅剩的一只肉眼眼角溢出的眼淚，再次按下桌上的按鈴。

“結賬。”妖艷的侍女扭動著腰肢走過來，隨后，德禮義將手對著對方的手腕劃了一下。

“歡迎下次光臨~”

妖艷侍女用甜的發膩的聲音朝德禮義說道。

“呵呵。”

德禮義笑了笑，隨手一揮，將一枚小金錠丟向趙留。

“后會無期。”

“后會無期。”

趙留點頭。

德禮義朝著門外走去，一邊走，嘴里一邊哼唱著不知名的歌曲，

“望遠鏡里爬滿彈道學的麥芒，那些被引力線切割的誓言，在星河的軌道結成冰晶的網……”

一路目送著德禮義離開，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視線當中，趙留才回過頭，將瓶子里剩下的橘子水一飲而盡。

隨后，他也起身離開了酒館。

“你說，他為何而流淚？”

離開酒館的路上，趙留問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