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回到廉政公署總部時，已近中午。

他先去向陸志廉簡要匯報了油麻地那邊的情況。

重點描述了街頭追逐造成的混亂和潛在的公共危險，以及“發達汽車零件”暫時不適合進行調查的判斷。

陸志廉聽完，眉頭微皺，對油麻地的混亂治安表示了關注，但并未深究陳洛在那起事件中的具體角色。他現在的重心顯然全在恐龍這條線上。

“油麻地那條資金線索暫時放一放，不急。”

陸志廉揮了揮手，語氣凝重，“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生番昨晚提到的那個‘中間人’和碼頭會面的事。你馬上去A組辦公室，和卓Sir、Jane他們碰一下頭，看看有什么新發現。”

“是，陸Sir！”

陳洛來到A組辦公室時，發現氣氛比早上更加緊張。

簡明慧正對著電腦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關系圖和地理信息，手指飛快地敲打著鍵盤。卓以凡則拿著一份文件，眉頭緊鎖地來回踱步。

曹達華正坐在一旁，拿著他的小本本，似乎在整理線人提供的信息，但眼神時不時瞟向簡明慧的屏幕，顯然也想知道進展。

“阿洛，回來了？”卓以凡看到他，停下腳步，“油麻地那邊怎么樣？”

“暫時沒法查，遇到點麻煩。”陳洛簡單解釋了一下，“陸Sir讓我先跟進這邊。竊聽器那邊，后來還有什么動靜嗎？”

“信號斷斷續續，后來就沒捕捉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了。估計是進了屏蔽比較好的地方，或者電池快耗盡了。”卓以凡有些遺憾地說道，那個微型竊聽器的續航能力有限。

簡明慧這時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眼底帶著一絲疲憊：“我根據生番和恐龍的活動范圍、已知據點，以及昨晚對話中提到‘老地方’這個詞，篩選了幾個可能性比較大的碼頭。

觀塘、荃灣還有阿公巖附近都有可能。但范圍還是太大了，我們人手不足，不可能每個地方都布控。”

她調出地圖，上面用紅圈標注了幾個區域。“而且那個‘沙啞聲音’的身份一點頭緒都沒有。我查了恐龍已知的核心成員和生意伙伴，沒有符合特征的。要么是我們不掌握的人物，要么就是隱藏得非常深。”

“會不會是處理法律事務的‘師爺’？”卓以凡猜測道，“那些人通常比較低調，聲音也可能因為長期煙酒變得沙啞。”

“有可能，”簡明慧點頭，“我已經讓資料組排查與‘新界地產顧問’以及恐龍相關案件有過來往的律師和法律顧問了，但需要時間。”

“我的線人都說不清楚誰是‘沙啞聲’。”曹達華終于忍不住插話，有些喪氣地攤開手，

“那些小混混只認識生番老大，再上層的事情，他們都不知道。至于碼頭‘老地方’，觀塘最多人說，說恐龍的貨有時在那里分銷。”

觀塘碼頭？這算是一個比較具體的指向了。

就在大家討論的時候，方卓文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平和的微笑：“大家都在啊？討論什么呢，這么激烈？”

卓以凡看了他一眼，簡要說道：“在分析生番昨晚提到的那個神秘中間人和碼頭會面的地點。”

方卓文走到旁邊，目光掃過簡明慧屏幕上的地圖和標注，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說道：

“碼頭？討論到地點了嗎？我記得之前跟進另一個案子時，好像聽說過荃灣那邊的廢棄碼頭，最近有些不尋常的活動。不知道和這個案子有沒有關聯，只是提供一個可能性。

簡明慧聞言，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調出荃灣廢棄碼頭的資料：“荃灣那邊確實也有可能，幫派活動跡象不少，但主要是和記的地盤……”

“荃灣也要納入重點排查范圍。”卓以凡點了點頭，并沒有因為方卓文的加入而打亂節奏，“但觀塘的可能性目前看似乎更大一些，特別是曹Sir線人的情報指向。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盡快確定地點。”

他轉向陳洛：“阿洛，你記性好，再仔細聽聽那段錄音，看看有沒有什么被忽略的背景音或者細節，能幫我們判斷具體位置。”

“好。”陳洛點頭，接過卓以凡遞來的錄音筆備份。

卓以凡又看向簡明慧：“Jane，你繼續查資金流和那個‘沙啞聲’的身份。曹Sir，麻煩你再發動一下線人，集中打聽觀塘和荃灣碼頭今晚有沒有什么特別的動靜。”

“No problem！”曹達華立刻來了精神，“包在我身上！”

“至于張志明……”卓以凡的眉頭再次鎖緊，“我早上派人去他家附近觀察了一下，發現他家樓下多了幾個陌生面孔鬼鬼祟祟的，很可能是生番派去看住他的人。他現在處境非常危險，而且似乎也察覺到了，整個人驚弓之鳥一樣。”

“要不要現在就接觸他，提供保護？”簡明慧問道。

卓以凡搖了搖頭：“現在強行接觸，可能會打草驚蛇，讓生番那邊察覺我們已經盯上明晚的會面。

而且張志明現在未必信我們，反而可能把他徹底推向恐龍那邊。

再等等，看看今晚碼頭那邊能不能拿到決定性證據。”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距離那個神秘的碼頭會面越來越近，但關鍵的地點和人物身份依然撲朔迷離。

張志明的安危也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引爆。

陳洛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戴上耳機，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那段夾雜著電流聲的錄音。

他閉上眼睛，調動起全部的注意力，努力在嘈雜混亂的聲音中分辨著每一個細微的差別。

是貨輪的汽笛聲？還是漁船馬達的轟鳴？背景里是否有特定的港口機械運作聲？或者是遠處傳來的獨特的城市噪音？

這就像是在一堆亂麻中尋找一根特定的線頭，需要極大的耐心和敏銳度。

他知道，今晚的碼頭，將是決定這個案子走向，甚至可能決定張志明生死存亡的關鍵一環。他必須找到那個被忽略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