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血色甘霖（上）

蘇河刀鋒劈開雨簾的瞬間，我聞到了海風的氣息。不是藥王谷的草木腥氣，而是帶著咸澀的、裹著珊瑚碎屑的潮涌，這讓我想起三年前在東海見過的鮫人殞命時炸開的血霧。

“叮——“

石化右掌硬接刃口的剎那，青銅鈴鐺終于發出聲響。藥王谷的青磚地突然泛起波紋，我們腳下的積水竟化作深潭，無數蒼白手臂從水底探出，抓向我的腳踝。

“你見過真正的雨神冢嗎？“

蘇河的聲音裹在雨里，刀鋒突然變招橫削。我仰身避過致命一擊，后頸石紋卻撞上他早已埋伏好的水鏈。刺骨寒意瞬間凍結半邊身軀，冰霜順著血管瘋狂滋長。

“三十二具石像，心口都開著血洞。“他靴底碾碎我試圖結印的左手，“想知道他們的眼睛看向哪里嗎？“

喉間涌上腥甜，我盯著他眉間跳動的火焰紋。雨幕突然變得粘稠如血，那些蒼白手臂攀上我的腰腹，指尖生出細密的鱗片。這不是幻術——每條手臂腕部都系著褪色的紅繩，繩結樣式與阿沅生辰時師父贈的護身符一模一樣。

丹田突然劇震，沉寂的玉佩迸發出青光。我借著這股反沖力撞破水鏈，騰空時瞥見蘇河腰間玉佩的裂痕。那道貫穿玉面的裂紋深處，隱約透出赤色光芒，像被封印的巖漿。

“你也在倒計時。“我抹去嘴角血漬，掌心凝出雨水化作的冰刃，“不如看看誰先碎？“

藥王谷的飛檐在暴雨中搖晃，我們踏著琉璃瓦追逐廝殺。冰刃與短刀相撞迸發的火星墜入雨幕，竟在水洼里燃起幽藍火焰。每一次兵刃相接，腕間咒印便灼燒一分，我清晰感覺到有東西在血脈中蘇醒——某種古老而暴戾的存在。

蘇河突然旋身甩出七枚銅錢，錢幣在空中結成北斗陣。我閃避不及，左肩被天權位的銅錢洞穿，鮮血濺在陣眼瞬間，四周景象驟然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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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血色甘霖（中）

腐臭灌入鼻腔時，我正跪在青銅棺槨上。這里不是藥王谷，而是蒼梧山寒潭底。潭水在頭頂形成幽綠穹頂，無數青銅棺槨以鎖鏈相連，隨暗流緩緩漂移。每具棺蓋都刻著云紋，與我玉佩上的圖騰如出一轍。

“這是歷代雨神的葬身之地。“蘇河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卻帶著重音回響，“也是你的歸宿。“

我反手射出冰刃，卻在觸及他衣角時化為血水。潭底突然亮起無數幽藍磷火，照見最近一具棺槨內的景象——石化的尸體保持著蜷縮姿勢，心口插著柄青銅短刀，刀柄刻著火焰紋。

“千年前雨旱雙神本是一體。“蘇河指尖撫過棺槨銘文，“直到那位雨神剜出半顆心臟......“

劇痛毫無征兆地從心口炸開，我栽進淤泥里，看見自己胸前浮現赤色咒印。蘇河眉間的火焰紋此刻紅得滴血，他緩緩拔出佩刀，刀身映出我逐漸玉化的面容。

“感覺到了嗎？“他刀尖挑起我下巴，“你師父用禁術將雙生詛咒拆解，旱魃之力封入他女兒體內，而雨神的代價......“

暗流突然變得湍急，所有棺槨同時震顫。我趁機催動玉佩，潭水化作萬千冰錐射向蘇河。他揮刀格擋的剎那，我翻身滾進最近的開裂棺槨，腐尸的指骨突然扣住我手腕。

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腦海。

我看見月夜下的祭壇，青衣女子將匕首刺入胸膛，金紅血液在半空凝成兩枚玉佩；看見焦土之上，赤瞳男子抱著石化的女子仰天悲嘯，雷霆劈開他眉心血痕；最后是師父的臉，在幽暗丹房里用鮫人血繪制陣法，阿沅在符文中痛苦蜷縮......

“這是代價。“腐尸的頜骨開合，青苔從空洞的眼眶長出，“雙生魂，輪回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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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血色甘霖（下）

我掙出棺槨時，蘇河的刀鋒正懸在眉心。他身后浮現巨大的赤色虛影，犄角嶙峋的旱魃法相睜開豎瞳，潭水沸騰如血。

“你的時辰到了。“

刀尖刺破皮膚的剎那，我做了個瘋狂的決定——將石化右掌狠狠拍向自己心口。骨骼碎裂的脆響中，玉佩應聲而碎，青光裹著血霧炸開，寒潭瞬間冰封。

蘇河的法相出現裂痕，他踉蹌著以刀拄地，眉間火焰紋黯淡如殘燭。我吐著血沫笑起來，看著冰面映出兩人狼狽的模樣：“看來...你的玉佩...也到極限了......“

冰層下突然傳來悶響，那些沉睡的青銅棺槨齊齊震動。最先破裂的棺蓋中伸出青灰手臂，石化的雨神尸骸竟一個個蘇醒。它們空洞的眼眶望向蘇河，口中發出沙啞的囈語：“叛...徒......“

蘇河突然拽起我躍出寒潭，身后冰層轟然炸裂。我們跌在藥王谷的斷墻殘垣間，暴雨不知何時停了，赤云籠罩的天幕垂下血色的光。

“百年前我殺過三十一個雨神。“他扯開衣襟，心口處赫然是缺失的咒印，“你是唯一活到現在的。“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石化已蔓延至鎖骨。遠處傳來熟悉的鈴鐺聲，阿沅的身影出現在焦土盡頭，赤色紋路爬滿全身，每一步都在地面烙下燃燒的腳印。

“師兄...“她的聲音重疊著野獸低吼，“把命...還給我......“

蘇河突然將短刀刺入自己掌心，以血為墨在空中畫符。古老咒文亮起的瞬間，我腕間咒印突然灼燒，記憶如潮水涌來——千年前雨神剜心時飛濺的血珠，有一滴落在了旱魃眼角。

“雙生咒的解藥。“他拽著我躲過阿沅噴吐的烈焰，“在對方的眼淚里。“

阿沅的利爪穿透蘇河胸膛時，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那滴混著血的淚。石化瞬間褪至手肘，但蘇河玉佩的裂痕終于延伸到盡頭。

“記住...“他染血的手指在我眉心一點，火焰紋烙下滾燙的印記，“下一個百年...別信穿云紋道袍的人......“

赤色天幕突然撕裂，暴雨裹著冰雹傾盆而下。在阿沅凄厲的嘶吼聲中，我抱著逐漸冰冷的軀體，看見師父踏著血雨走來，他手中的青銅晷正在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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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預告**：

時間倒流回拜師前夜，林小滿發現幼年阿沅體內已有旱魃之種。為改變命運軌跡，他不得不用殘留的神力干擾拜師儀式，卻導致時空裂縫中爬出本應湮滅的上古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