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

江青松深吸一口氣，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絕。

“我有個辦法，不知道你敢不敢聽。”

林墨的眼皮抬了一下，示意他說下去。

“咱們……單槍匹馬肯定不行。”

江青松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斟酌著詞句。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不是一個人？”

林墨的眉頭皺了起來，不解地看著他。

江青松朝后面那群人努了努嘴，用氣音說道。

“他們。”

“墨神教？”

林墨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江青松的意思，他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

“你瘋了？”

“我沒瘋！我是認真的！”

江青松的語速加快了。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扯淡，很中二。但你看看他們，那眼神，都快把你當活佛供起來了！你現在在他們心里，就是神！神說一句話，比什么都管用！”

“利用他們？”

林墨的聲音冷了下去，帶著一種刺骨的寒意。

“利用他們的崇拜，去做一件和他們毫不相干的，危險的事情？”

他看著江青松，一字一頓地問。

“這和方雅，有什么區別？”

方雅用“為你好”的名義，控制著蘇曉曉的人生。

而他提議的，是用“信仰”和“榮幸”的名義，去驅使一群不諳世事的學生，為林墨自己的目的去冒險。

本質上，都是一種基于自身立場，對他人意愿的綁架和操控。

林墨之所以如此厭惡方雅，正是因為厭惡那種自以為是的控制欲。

林墨收回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那棵禿樹的枝丫在灰色的天幕下，像一張絕望的網。

“如果需要變成我最討厭的樣子，才能達到目的……”

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那這個目的，本身就是錯的。”

教室里的氣氛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可江青松并沒有隨著林墨的話語變得消沉。

“在不同的角度上，正確和正義的定義是不同的啊。”

“可能行為的本質有相似之處---但是你們想要達成的目的并不一樣啊。”

“你現在覺得自己那樣做就和方雅一樣了很虛偽對不對？”

“不是的---敵我同源知道嗎？手段或者力量是一樣的，但是想要達成的目的截然不同，而你.....是那種會直面自己本心的人。“

“現在....與其為了理想中的正義而迷茫，我更想看著你去實現心中的正義。”

江青松很誠懇地說道。

林墨沒有說話，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一下，又一下，像是在計算著什么，又像是在與內心的天平做著最后的博弈。

他何嘗不知道江青松說的是對的。

在這個世界上，所謂的“正義”，從來不是靠邏輯和道理就能實現的。

它需要力量，需要手段，甚至需要妥協。

他之前所鄙夷的，所不屑的，那些盤根錯節的人際關系，那些看似虛偽的交際手腕，在此刻，卻成了他唯一可能抓住的稻草。

去利用一群狂熱的崇拜者。

這個念頭，像一條毒蛇，在他心里鉆來鉆去，讓他感到生理性的不適。

這是一種自我背叛。

但……如果不這么做呢？

他腦海里浮現出蘇曉曉的臉。

“一定要來救她。”

那是她的求救。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和她的希望相比，自己的那點可笑的原則和潔癖，又算得了什么？

當理想正義的道路走不通時，是不是只能……踏入泥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覺間又暗淡了幾分。

周圍的同學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里空曠了許多，也更顯安靜。

終于，林墨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曾經的掙扎和厭惡似乎被一種更深沉的東西覆蓋了。

那是一種，為了抵達彼岸，決心不惜任何代價，哪怕是獻祭自己的覺悟。

“先……試著幫我問問。”

“有沒有人……家里是做安防系統，或者開鎖公司的。”

江青松愣了半秒，隨即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包在我身上！”

林墨終究還是做出了選擇。

選擇用惡龍的方式，去拯救被另一條惡龍囚禁的公主。